宋含之听着她说的话，一边快速地翻动着手上的这本账簿，果然所用的药材都是能够一一对上的。
毕竟是十几年所做过的事情，王嬷嬷梳理着自己的思绪，从头到尾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全都说出来，将近花了约莫两个时辰的功夫，都还能未能将这些完全讲述的明白。
不管他们都是因为什么原因，那些因为她们的嫉妒而死去不计其数的宫女太监们，足以令人感到无法呼吸了。
夜色逐渐深沉下来，金銮殿上确是灯火通明，熙熙攘攘。
诸位站在一旁的大臣们原先也许是抱着看戏的心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超脱模样姿态，将自己置身事外默默的听戏。
但是在听完王嬷嬷的叙述之后，他们纷纷都开始有些站不住脚了。
原来他们一直煞费苦心坚定支持的皇后慕容染，才是真正残害自己女儿的真凶。
事实根本就不是像表面上所说的那样，因为身体原因暴毙而亡，或者是像传出来的那样被拿出来当替罪羊的宫妃陷害了。
一切都是编造出来糊弄他们的谎话，这个认知让他们止不住的有些心寒。
从小花费了无数心血像瑰宝一样养大的闺女，含泪不得不送入后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却被人如此虐待惨遭毒手，这叫他们一时间如何能够接受这个答案？
宋含之只是单纯的听着有些头皮发麻。
他的心头突地一跳，淡淡的将目光转移到了头顶上琉璃灯垂下来的红色璎珞心平气和的问道：“你说的这一切可都属实？有没有确实存在的物证？”
还未等王嬷嬷来得及回复，云烨已经翻了个白眼率先开口说道，“这话你还用得着问她？这个老婆子有多忠心耿耿，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如若不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真恨不得自己一头撞死，也绝对不会来轻易的出卖自己的主子。”
宋含之眼看着他正捧着不知道从哪里端来的茶盏，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反问道，“既然如此，你又是怎么做到让她将这一切都公之于众的？”
云烨眼波微微一横，自有波涛在其中悠然婉转。
他似笑非笑的的开口说道：“自然是拿这老婆子的宝贝至极的独苗孙子来威胁的，否则想要让她将这一切都说出来岂不是比登天还难上几分？”
“那你这与屈打成招有什么区别？”宋含之听他毫不掩饰自己如何威胁王嬷嬷来得出现在的结果，不禁面色一黑，语气之中颇有无奈。
云烨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心平气和，既然能用和平的手段去解决这件事情，为什么一定要用暴力手段呢？更何况这老东西若是真的半点无私心，怎么会因为自己的孙子就说出来了呢？”
宋含之总觉得这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是完全不正确的，但是推理起来又觉得逻辑上并无问题，只能感慨着他这歪曲事实的功夫又见长。
“王太医，看了这么久的好戏也该说说你的故事了吧？”宋含之拿着手上这本砖块儿厚的账簿走到一旁的椅子旁边，略带着调侃的问道，“看看这上面你亲手记录上去的内容，和她说的是否完全符合？”
王太医吓得直接起身跪在地上，丝毫不顾自己平日里做出来的儒雅形象：“老臣知道错了，可这一切都是不得不为之的啊。为了生活所迫，老臣实属逼不得已啊！”
在生死存亡面前，他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将身上所背负的罪责都推了出去，“这些事情都是皇后娘娘让老臣做的，如果不然那么老臣就没有办法在太医院里面继续当差了......”
宋含之眸中神色一冷，“七尺男儿想要谋生还不容易？你就别再为了你的虚荣心和私欲找借口逃避责任了，难不成皇后娘娘能用刀架在你的脖子上让你做这些吗？”
“我自幼家贫外出务工，幸得一名老太医收留才能够一路走上太医的位置。这么多年我有多辛苦谁又能体验到我的辛苦？你们这些读书人说的倒是轻巧，可我难道不要养家糊口过日子吗？”
王太医言之凿凿，让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愣。
官场之上，他们谁不是如此一步步走到现如今的地步？
“那么这也不是你就能如此理直气壮为虎作伥的理由了。”宋含之面色冷寂地说道，
“不管他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让你将这一切都说了出来，现在它们都将要作为呈堂供证进行核实。你只需要将幕后指使人的名字说出来，那么你的相关问题就能够结束了。”他不愿意与王嬷嬷做过多的纠缠，觑了她一眼冷声说道。
王嬷嬷鼻中酸涩，老泪纵横道：“老奴从娘娘小的时候就一直在她的身边伺候着，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见证着她的成长。从当初刚进宫时的天真稚嫩到现如今处事成熟圆滑，她吃了多少苦头我一直都看在眼里。”
“说事情你好好的哭哭啼啼做什么，平白只会惹得人心烦意乱。”还没等她说完，云烨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开口呵斥道，隐隐约约还有一点说风凉话的意味在其中。
“老奴何尝想这样？按照先帝疼爱先皇后的状态一直下去，我们娘娘就只有能够在宫中做个花瓶老死了。她想要的老奴就尽心尽力的帮助她，却没想到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的亏心事......”
王嬷嬷的语气中满是哽咽，“你们要怪就怪老奴吧。所有的事情都是老奴一手为之，与皇后娘娘并无干系。”
“如果不是她在背后指使你，你去做这些干什么？你家主子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得到先帝的宠爱，就是因为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整日只想着怎么样怎么样让别人得不到，心思恶毒的女人。”
或许是因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原因，云烨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将这一些事情都看得无比透彻。
慕容染长期生活在这深宫之中，她只学会了要用权谋计策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却不明白有些事情必须要用心对待，不能只是一味地想当然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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