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宁书达知道自己吃亏就吃亏在回回江越凌一反问, 他就没话好说了，但过后还是这样, 他脸有点红, 沉默了，可下一秒, 放在膝盖上的手就又被江越凌抓在了手里。
“因为想你了。”他看着前面路况神情不变地说。
一路上，宁书达再没说过话，等红灯的时候, 江越凌转头看他, 晚上温度更低，他里头穿了件暖黄色的圆领毛衣，白色的防风服拉链开着, 头发稍有些乱, 红着两边脸蛋, 浑身上下的少年怀春气息。
江越凌眼眸深了些, 紧了紧握着宁书达的手。
订的酒店就在江越凌学校附近, 放好行李, 两个人在江越凌学校的食堂吃了饭。
宁书达捏着江越凌的饭卡，很有些得意的派头, 走走停停买了好多种，摆满了一个小餐桌。
吃饭的时候，有江越凌的同学来拿提前说好的东西, 打招呼时对方顺便问：“你弟弟？真可爱。”
江越凌一面把他要的东西给他, 一面说：“不是。”
“还有三个人的监测数据, 待会儿你一并拿给卫老师。”
同学道：“知道了。”
“好好玩儿啊小弟弟。”临走前，同学又对宁书达热情地笑，“我们食堂还是很不错的，再让你哥带你逛逛校园。”
他没在意江越凌说的那句不是，其实宁书达也没怎么认真听他们讲话，等同学走了，他拿了个红豆馅儿的糯米团子递到江越凌嘴边：“这个好吃。”
江越凌张嘴咬了，自己没怎么吃，就那么坐着看宁书达，时不时吃一口宁书达喂过来的。
吃完饭，宁书达惦记着逛校园，两个人又一路从食堂逛到图书馆、南门、东门、北一门，逛了一小半，还没进教学楼看过，宁书达好奇，江越凌也不嫌他烦，只说：“天黑了，冷，明天再来。”
宁书达很听话，当即点头说：“好。”
江越凌顺手给他把防风服的帽子带上，又从书包里找口罩出来，边给他戴口罩边问：“冷不冷？难受吗？”
宁书达乖乖站着等他给自己戴口罩：“不冷，不难受。”
江越凌好像还是有些不放心，捏着他下巴低头仔细看了看，才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重新回到酒店，在大堂等电梯的时候，宁书达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盯着地板小声问：“你今晚还回去吗？”
江越凌道：“不回去，陪着你。”
大概是他这一下午都太好说话，没摆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宁书达猜不出态度，也没有见缝插针跟宁书达唱反调，甚至宁书达好几次试着撒娇，他都没有躲开，宁书达都有点不习惯了，沉默了好一会儿，进房间的时候跟在江越凌后面，显得特别乖。
江越凌把宁书达的书包在衣柜里挂好，又把他的行李箱摊开，一样样取出需要用的东西，应该是家里阿姨给收拾的，只出门两天两夜，却带了个巨大的箱子，从浴巾到一次性内裤，什么都有，甚至塞了一个乳胶枕，可以说除床以外，基本用不到外面的东西。
晚上睡下的宁书达很规矩。江越凌不像去年他刚表白那会儿形同水火地躲他，反而是正正常常地相处，才让他一下子没有什么都硬来的勇气了。
好在他等啊等，终于在快要睡着的时候，感觉到江越凌靠过来，轻轻揽住了他的肩膀。旅途疲惫，宁书达很快就睡着了。
他和江越凌待了两天，基本没去什么景点，反而因为江越凌实验室忙的厉害，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江越凌老师的办公室和教学楼。
江越凌做没什么无菌要求的实验的时候，他就穿着江越凌的实验服，跟在江越凌身边。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
周日晚上的飞机，宁书达一下午都眼见的没精神，去机场的路还是那么短，比初春他送江越凌去机场时还短，吃的也还是牛肉面，只不过宁书达刚吃了半根面条，眼眶就红了。
江越凌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把他头发：“好好吃。”
宁书达没流眼泪，鼻子一吸一吸地听话地吃完了那碗牛肉面。
过安检前，两个人去了趟卫生间，江越凌在门口帮他看着行李箱，手里还拎着他的书包，宁书达进去洗了把脸，出来以后，江越凌没有走的意思，拖着行李箱朝旁边走了几步，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卡给宁书达。
“我有钱。”宁书达下意识拒绝，还退了一步，背着手说，“我不要。”
“拿着。”江越凌把卡装进他书包的内兜，又拉开拉链给他看：“放这儿了，别回去又找不到。”
他又理了一遍宁书达的包，检查水杯、酒精棉片和药，都在，问宁书达：“钥匙呢？”
宁书达把手从卫衣肚子上那个大口袋里拿出来，手心里握着一个皮卡丘的钥匙扣，上面挂着三个钥匙，分别是江越凌学校单人宿舍、校外公寓的单元楼门和家里的钥匙，昨天下午江越凌给的他钥匙，晚上两个人吃完饭去看电影，在电影院门口卖周边的店里买了钥匙扣。
都检查好了，江越凌把书包给他背在背上，一手推行李箱，一手牵宁书达，往安检口走。
“去吧。”江越凌说。
“那个卡，”宁书达抬头看他，“你不用给我钱，我……”
江越凌说：“没多少，你拿着花，有什么想要的，不够了跟我说。”
宁书达知道很多事都不一样了，心里开心，但也忐忑，他的表情慢慢变得有些紧张，手无意识地轻轻拽着江越凌外套的下摆，江越凌也不催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摸了摸宁书达的脸：“小孩儿，你几岁了？”
宁书达六岁时，江越凌在傅家的阁楼找到他，第一句问的就是这个。宁书达竟然也还记得。
他眼眶又红了起来：“十七。”
江越凌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宁书达的眼神很深，好一会儿，慢慢把他抱在了怀里。
“我不会说好听的话。”江越凌说，“小书，你不要后悔。”
话音刚落，宁书达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从他六岁开始，江越凌算看着他长大，起先只是哥哥，他十五岁那年，突然变了感情，隔两天就想着江越凌做春梦，他自己惶恐，在外人面前凶神恶煞的江越凌何尝又不惶恐？
现在胆小鬼江越凌终于敢接受他的感情，宁书达也知道，江越凌的承诺比真金白银还要可信一万倍，不管从前怎么样，现在说了要他，那就是天塌了都不会丢下他。
“我不后悔。”宁书达慢吞吞地说，“等我长大，你就知道了。”
他努力地抱住江越凌，迫不及待把十七岁少年坚定的心展示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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