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里，周忠盯着一地的狼藉，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床上。他张开了五指——刚刚摔杯子的时候被碎片割伤了手，此时血迹顺着手中的纹路蜿蜒而下，触目惊心，他那时却无知无觉。他盯着手上的伤口许久，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中忽然流露出几分迷茫来。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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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没想过陈予清会真正地离开他。知道她再婚的时候周忠都是懵的。
予清……小殷……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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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都离开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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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告诉过他，当一个人停留在原地不肯往前走的时候，没有人有义务也为他停下来。
他似是放下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死要面子”，“为父尊严”，一点点的抽噎起来。这些日子堵在心口的情绪找到了突破口，自此一发而不可收。他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转成号啕大哭。
周殷静静地听着，周夏却已经忍不住泪意了。段寥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替少年摁了挂断，心平气和道：“到底是老人。你是不是……还是应该拜个年？”
周殷转头看着他，眼神中的情绪复杂地叫人看不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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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寥哭笑不得，将周殷的手机往段寥那边一丢：“这位互联网大军的一员，用您面对呢吗？您是不会发微信还是不会发QQ啊？”
周母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扶着泛黄的墙面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茫然地扫视了几圈她这待了十几年的、无比熟悉的家。
小时候啊，他们家一男一女，凑成一个“好”字。周忠因为是个男孩，四处捧着宠着爱着。她记得她在周夏小时候就和他说过不少周忠欺负妹妹，妹妹懂事让着他的事——她觉得理所当然，语气甚至是骄傲的。毕竟周潋是个女孩子，让着哥哥似乎天经地义。周忠也聪明，在一群人的手心里顺风顺水地长大，找到工作，结婚生子。本以为一辈子都会这么顺风顺水下去……
可谁知道。
谁知道呢？老头子追悔莫及啊。说当初不该这么宠着他。但凡严点管着，这孩子就不会这么大爷脾气，以为全世界都该随着他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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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不懂啊。
当年身在闺阁时，她就是这样让着哥哥弟弟、她的母亲就是这样逆来顺受。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几代人都是如此，她有什么错啊？
禁闭的房门那头，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渐渐微弱了下去。周母小心翼翼地听着，一声大气也不敢出。心一抽一抽的疼。
她转头，痴痴地盯着窗外。这是个极亮的夜。星辰朗朗，月色如墨。
今天……是除夕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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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殷拿着手机，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把手机一扔，无奈道：“我们家除了他，其他人微信和手机号我都没拉黑。联系我的号码他们也都知道，想找我谁都可以主动找，一直端着架子非要让我上赶着，有意思吗？”
他奶奶旧观念根深蒂固，虽然表面上不显，私底下总把婆婆儿子媳妇分出个三六九等。永远不会拉的下脸来，怕“跌份儿”。他原先是忍着，可现在他都已经和他们断绝关系了，他还顺着人家这娘娘脾气？顺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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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脾气这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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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寥心平气和地给他顺毛：“好好好，说不拜咱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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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殷本来就觉得当着段寥的面不好发火，听着自家哥哥轻轻淡淡地嗓音，堵囊起来的邪火霎时就被泄了个彻底，往旁边一歪就瘫在了段寥身上，有气无力道：“累。心累。”
段寥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少年仍有些单薄的后背。
周夏本来有点难受，但看着对面十分“温馨”的画面，不知是被点到了什么笑穴，硬生生在眼泪汪汪中挤出一个顶多算得上是“呲牙咧嘴”的笑容来。
“行啦。”段寥一手搂着周殷，一手抽了几张手纸递给段守国，让他帮着给周夏擦擦脸：“都说了是外人了，为他们生气就不值得了啊。大过年的咱不跟他们置气，看春晚看春晚……”
周殷从段寥身上起来，去厨房找水果吃。这孩子刀工不错，没多久就端了盘厚薄均匀的水果拼盘出来。一手将盘子往茶几上放，另一只手熟练至极的，将周夏同志早上起来鼓捣了不知多久的头发给两把毁成了狮子王——手法一看便是师从某位段姓青年。周殷转头对段守国道：“叔叔，这事最好临晚睡觉再和我妈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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