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潜光估着梁其广他们放学的时间，拉上孔庭兰去找了梁其广，又让梁其广叫出了陈潇。
他们把来意和梁其广大致说了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转述给陈潇的，小姑娘过来后就开门见山道：“我们收集过一些证据，他们辱骂同学的音频，打人的视频还有医院开的证明之类，现在都存在U盘里。”
江潜光接过了女孩递来的U盘——小巧的一个，尾端系着一个平安结。
他问道：“你们原来是什么打算？”
陈潇：“我们原来计划向学校写举报信，他们不处理的话就投稿给媒体……那些人打伤过人，我们都有证据留着，迫不得已的话还可以报警。”
江潜光想了想，道：“举报信你们可以写，但是看郑绪班主任的态度，我觉得校方很可能会把事情压下来。我们可以通过媒体向校方施压，媒体的事情我不懂，但我有一个同学在平城日报工作，我可以把U盘寄给他，请他帮忙操作——他的人品我可以保证，一定会为这件事尽力。”
他补充道：“郑绪的事情很有可能会被曝光出来，这个时候也正是曝光你们学校霸凌情况的好时机。”
陈潇抿了抿唇，踟蹰着问：“江先生……郑绪她怎么样了？”
江潜光愣了愣。
他突然意识到，郑绪的死讯还未传出，在这些孩子眼中，他们的朋友只是失踪，而不是遭遇了不测。
也许心中也有了些猜测，但没有消息时，他们仍能相信自己的朋友还活着。
江潜光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陈潇真相。
而陈潇已经从他的犹豫中知道了一切。女孩的眼眶一瞬间红了起来，有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
梁其广趴在烧烤店的桌上。
他刚刚痛哭了一场，哭他还没开始就注定没有结局的初恋，哭得其他来就餐的客人都默默离他远了一点。
江潜光从他手中夺下了啤酒，又给他开了一罐汽水。
梁其广哭得打嗝：“我……嗝，我都这么难过了，嗝，你还不让我喝！”
江潜光：“你已经喝了两听了，未成年人不要喝那么多酒。”
“可是我，嗝，我好难过啊。”梁其广仰头喝了半罐汽水，“我真的很喜欢她……”
说到底，他还是一个读着初二的小孩。虽然总是一副痞子样，追人的方式幼稚得有些烦人，不懂得该怎么讨女孩子欢心，傻得可爱，喜欢得也纯粹。
他以后总会遇到其他喜欢的人，但郑绪已经是他人生之中无法抹去的一笔。
年少时幼稚懵懂的喜欢，总是深刻到一辈子也没法抹平。
梁其广问：“……是不是王子洋？”
江潜光：“为什么这么问？”
梁其广猛地站了起来：“妈的，老子揍死他！”
江潜光不方便站起来，孔庭兰强行把梁其广按了回去。
“你要揍人只能去警局揍了。”孔庭兰道，“揍得用力点，警察顺便把你也关进去，反正挺近。”
梁其广还想站起来，但孔庭兰手上的力气仿佛有千钧重，把他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梁其广挣扎了一会儿便挫败地趴回了桌上。
“郑绪……郑绪她那么好，”梁其广说着说着又要哭了，“为什么要因为那个人渣毁了一辈子？”
这个问题，江潜光和孔庭兰都无法回答。
郑绪漂亮、聪明、自尊、自爱，即使有着并不善待她的家庭，一些霸凌他人的同学，郑绪也从未自暴自弃。她努力地学习，积极地搜集霸凌情况的证据，如果她没有遇上王子洋，她的人生不在此时戛然而止，也许等待她的将会是十分光明的未来。
可是她遇上了王子洋。
江潜光对梁其广道：“他会受到惩罚的，无论生前死后。”
·
一人一妖又在豫县待了一日便回家了。
离开前江潜光联系了他在报社工作的同学，那位同学的正义感一直以来就很强，了解了事情经过后就表示这件事他揽下来了。江潜光当天就给他快递去了U盘，又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了陈潇。
王子洋杀人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公开，他毕竟是未成年人，可能之后也不会公开，但梁其广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它终究不会成为一桩秘密。
江潜光没有廖警官的联系方式，一时间也不知道此事的后续，反而从老孔那得知了郑绪的一些事。老孔说郑绪现在已经冷静下来，身份已经录入系统，正在学习阴差守则了，择日上岗。
不得不说现在的基层神仙系统还挺规范的。
此刻江潜光与孔庭兰已经登上了回平城的高铁。他们的位置不在一起，因为车程也就二十来分钟，江潜光就没考虑换座。
然而坐下不久后，旁边就传来了一个声音：“您好，我和您旁边这位先生是同伴，请问能和您换下座位吗？我的座位就在后面的13D，也临着过道。”
江潜光抬头，看到了不管是衣着还是笑容都十分衣冠禽兽的白兼。
·
江潜光邻座的是个年轻姑娘，被白兼这斯文败类型的帅哥笑得智商直降，说话都要结巴了，匆忙站了起来，就这么被白兼换到了座位。
被迫成为同伴的江潜光心情十分复杂，靠着椅背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白兼十分自然地问道：“豫县还好玩吗？”
江潜光：“……还不错。”
白兼：“那里的寺庙还挺有名的——就是观明寺，前几日赶集，你可能已经去过了。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上炷香，虽然我也不信佛教，但每次听那里等住持讲解佛经，总能领悟很多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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