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墙上挂钟里，是均匀有节奏的，随着秒针的嗒嗒声一圈圈流淌，可见可闻。但在人的心里，它杂乱无声，毫无规律可言，随着心绪的波动起伏，忽快忽慢。
秋公子大清早拖着竹笤帚唉声叹气，怨天尤人的时候，它如蜗牛爬树，乌龟赛跑，慢得恨不得用手拉两把；秋公子舒舒服服窝在家里，温香软玉的时候，它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你还没来得及有用手去拽的想法，一闭眼一睁眼，就已经到了一日一次的修行。
而项飞拆石膏的日子，也在这种不可捉摸的速度里既快也慢地到了。
去医院是在周六早上，坐的还是闻歌那辆后座拆空的小面包，陪的还是出院时候的五个人，找的也还是那个怼着项飞耳朵喊的许医生。
石膏拆得快，再拍了两个片子，确定没有问题，一伙人浩浩荡荡往县里唯一一家火锅店去。既为庆祝校霸恢复健康，也为庆祝小表弟期中考试依旧稳坐县状元宝座。
跟项飞并排坐一条长凳上，秋公子抱臂直直看着对面长凳同样并排坐的俊男美男，狡黠一笑。
“许医生，今年贵庚啊？”
“过了圣诞节四十。”
莫归身边不苟言笑的男人与他平视，回答得一板一眼。
“哦~”秋公子故意拖着长音，笑得意味深长：“不惑之年了啊！和我们莫老师年岁相当！啧……真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他不惑之年，还是没看出来别的，没明白说。
许心便也不知道是听明白了还是装听明白，脸上仍旧淡淡。
“嗯，你眼拙。”
“……”
秋公子噎住，斜睨着一旁得意翘嘴的莫归，白眼翻上天。
“笑屁，拐带良家妇男那么嘚瑟？”
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里说。不然，他扫地僧的职业怕是得延期到期末考。
想到扫地……嗐！祸从口出！算了！
艰难按下八卦之魂，秋公子把目光从二人身上收回，掏出手机开始戳。戳没两下，项飞的手机便在兜里震了下。
他摸出来看了一眼，是秋公子的短信。三个字：没想到！
项飞轻笑，回他：嗯，是没想到。
没想到医院里时而和蔼可亲如老母亲，时而暴跳如雷如老父亲的许大夫，私下那么寡淡少言；没想到，莫归这老不正经真敢当着他们的面下手，第二次见面就要号码、约吃饭；更没想到，高冷禁欲严肃脸的许心竟然二话不说就应下，在值了24小时的班以后。
嘿，所以是老男人和老男人，也躲不过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粉红套路啊！
两人齐齐放下手机，挤眉弄眼地相视笑着。调情调得明目张胆。
莫归挑眉左右瞅了瞅，轻哼：“你们两个，偷偷摸摸的聊什么呢？”
“聊您老人家的风流韵事。”
“哦？我有什么风流韵事，三五个字就能聊完？”
“嘿嘿！有的！”
秋公子转头看他，欢笑着缓缓吐出两个字：“**。”
“……”
之后的聚餐吃得还是很愉快的。涮肉喝酒，热气腾腾。除了被紧盯着忌辣忌酒的校霸，一个个都红光满面。
然后，在秋公子微醺着准备跟莫归称兄道弟之时，被笑呵呵告知——他的家庭作业临时加一篇作文。
主题：咏菊。
文体：不限。
字数：一千。
……
草！辣锅怎么不更辣点，辣死丫的呢！
散桌之后，即使人还清醒，闻歌也不敢当着莫归的面酒驾，所以没去开小面包，而是和周五搭着肩走回去。
秋枫与他们方向相反，便与项飞两个以同样姿势一步三摇地往路的另一头。
至于莫归和许心，正并肩站在门口拦车。
头顶的梧桐叶子打着旋儿往下坠，没多久就铺满他们肩头，被冬日正午的日光斜斜照耀着，暖黄一片。而莫归不知是原本就醉了，还是突然被这片暖光晃了眼，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正正撞上许心肩膀，被揽了个满怀。
项飞回头瞥到，眼角微微上扬。
“许医生和你爸像吗？”
秋枫问。
项飞低笑着摇头：“不像。只是都有点唠叨。”
对越是亲近的人越唠叨。
“哦！那就好。”不是把人当替身就好。不然他可真瞧不起。“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咱直接打车去市里吧。”
“嗯？”项飞看向他：“要买东西？”
“嗯！买羽绒服。顺便再找个游乐场嗨一嗨。好久没玩儿了。”
“行。晚上回吗？”
“不回，泡吧去。”
“好。”
再出门的时候，秋公子穿的项飞的旧棉服，帽绳紧拉，裹得像个粽子，只露了眼睛鼻子在外面。扶车的手也被长袖子包得严严实实。
车座后面，是叉着腿，同样裹得严实的项飞。
“腿和手怎么样？疼或者麻吗？”
秋公子戴着口罩，声音听着不明朗，但很洪亮。洗了个澡，他那微醺的酒劲儿也没能过去。
“没有，放心。”
项飞浅笑。笑秋公子过于紧张。
虽然知道是因为许医生反复嘱咐过，膝盖和胳膊冬天一定不能受凉。但现在毕竟还没到十二月，这个点太阳也暖着，自己又已经被他强制裹上了带毛秋裤和大羽绒服。实在没必要还那么担心。
秋公子“啧”了一声，轻哼：“能放心有鬼！你丫忒不靠谱！”
明明说好直接打车去市里，出了门突然闹不愿意，非要去坐什么班车。一个多小时，又慢又晃。人还多。唉！想想都觉得累。
校霸两只手伸进他棉服里隔着秋衣抓了抓，嬉皮笑脸：“嘿嘿，这不是想带你体验生活嘛！”
“体验个屁，蹬车不要你使劲儿呗！哈哈，丫的别抓腰那，痒！待会儿摔死你！”
“好。”
“哈，草！下面也不准抓！我，嗯~草！你丫，晚上等着……”
“等着呢~”
等半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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