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好门赶紧过去”，意思就是不用把人拖去水库里扔了。欢哥对小霸王终究是心软的，两名青年长吁一口气。
把人小心搬到外面，身下特意拉了床破毯子垫着，两人蹲在项飞身边直叹气：“小霸王，你这是何必呢！服个软先走，下次挑个欢哥心情好的时候再来不行吗？就非要硬着脾气和他顶，唉……”
项飞看着他，扯了扯嘴角，没说话，也说不出话。下次再来……今天要是走了，就再来不了了。楚文艺总是那么有先见之明，总是能第一时间掌握自己的动向，身体上，和心理上，然后迅速为他选好岔路，并不动声色在背后推一把。
自己前天才下定决心试着让秋公子拉自己走一段，今天，她就给欢哥打电话，直接踹自己一脚，真他妈……好。但就是太好了，好得他已经承受不起。
他明明不想再欠，却偏偏身不由己越欠越多。欠楚文艺的，也就是欠欢哥的。也许欢哥说得对，只有自己从他们生活里彻底滚干净，才能不用再欠。还？不是不用还，是这辈子已经还不清了。
寸头还在叹气，他勉强用右手点了点他膝盖，示意他快滚。欢哥心情不好喜欢灌酒，没几个亲近的劝着，怕会出事。
寸头懂他的意思，无奈笑了一声。问他要不要帮忙给小对象打电话，他摇头。问要不要给周五或者120打电话，他还是摇头。然后喷着血沫子费力说了句：“自己来。”
两人虽还是担心，但终究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毕竟欢哥还等着他们在。
确定周围再没有人，项飞才低低呻吟出声。他仰头努力睁着眼看黑绒布一样的天空，看上面镶嵌着的闪烁星点，看了许久。久到酸痛难耐的后背都被冻麻木了，才挪着右手艰难从兜里摸出手机，按了秋枫的号码。
“喂！对象！下班啦？”
电话里传出带着浓浓笑意的声音，充满激情与活力。
项飞听着，轻闭上眼，想象着秋公子眉目飞扬的笑脸，心底升起一股暖流，转瞬暖了全身。便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嗯。对象在做什么？吃饭了吗？”
他语速很慢，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异常。
“做题呢！吃了，吃的牛肉盖饭，味道还行。你呢？现在在路上？”
他没听到电话那头有嘈杂人声，便猜项飞还没到吃饭的地方。
“没有，还在修车厂。”项飞顿了顿，才又轻声问：“秋公子，有空出来一趟吗？”
“有啊！怎么，有事儿？”
“嗯，你来接我一趟吧。要骑车来。我腿断了一条，走不了。”
“卧槽！”秋枫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边跳到桌子边儿抓衣服边嚷嚷：“项飞你他妈真行！腿断了不早说，还扯那么多废话！”
不怪他急，小霸王那逼样一看就是素来报喜不报忧。现在大晚上打电话跟他叭叭半天，最后还是小心翼翼说腿断了，就说明他丫的绝不只是腿断了！说不定手他妈也断了！
草！当时就应该让他别去，硬把人拉回来，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
项飞听他这急吼吼的语气就乐，一乐就牵扯起嗓子眼火辣辣的疼，忍不住猛咳了几声。好不容易强压下来，那头听见声音的秋枫脸早已经黑透。
“我……你他妈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项飞稳了稳气息，笑着说：“没怎么，就是被揍了一顿，死不了，你别急。骑车看着点儿路，慢点儿。”
“闭嘴，少他妈闲操心！”还慢点儿，慢点儿赶过去收尸吗？“你他妈别说话了，也别挂电话。”
几句话的功夫，秋枫已经蹿到楼下。几下开了锁蹬上自行车，一只手把龙头，一只手依旧举着手机贴在耳边，双腿转得飞快，就差把脚踏踩飞起来。一人一车在空旷街巷里留下一片残影。
项飞果然听话地没再说话，手机那头，呼吸平缓均匀，充满热气。秋公子静静听着，不安空落的心渐渐被塞满。若不是担心小霸王的伤势，他都宁愿蹬慢点儿一直这样听着。
或许以后睡觉的时候，两个人也可以这样开着电话，沉默听彼此的呼吸声入眠。
还好他住的地方离修车厂不远，一路又都是直道，没有其他小巷那样七拐八弯，也还好华县夜晚没什么人和车，路也算宽敞。所以他可以一边分心乱七八糟想着，一边横冲直撞，最后用了不到十分钟赶到修车厂。
省略了刹车的过程，秋枫直接从车上一跃跳下去，直奔向路边横躺着的人影。
自行车滑了一段距离“彭”地砸到地上。
秋枫蹲**，眉头拧成一团。
“草！果然！”
果然还他妈断了一只手！
修车厂的门紧闭着，门口墙沿上一盏破旧白炽灯，光芒昏暗。昏黄灯光落在血迹斑斑，鼻青脸肿的人影身上，说不出的凄惨狼狈。
他妈！这是他的小霸王，是他又冷又酷，又贫又赖的小霸王。
秋公子蓦的就红了眼，一拳砸在地上。
“**大爷项飞！才好第三天你就给我看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他娘的，怎么不等死了再给我打电话！”
那一拳，他其实更想落在项飞身上。但从头到脚，他就没扫到一个干净能落拳的地方，到处都是血迹斑斑。
特别是左膝盖和手肘那里，不光明显向下塌陷一块，上面的衣料也已经破裂，被血浸染得看不出本来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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