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马国栋倒吸一口冷气。
马国梁抱着马国栋那刚刚两岁的三儿子，不断地逗着：“老三，老三，叫二叔，叫二叔啊，二叔给你买糖吃。”
马国栋眉头紧皱扔下了手中的密报，马国梁压根儿没看到这份密报的到来，瞥了瞥大哥嘟囔道：“怎么？牙疼？有病咱得治啊，常言道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别废话了，是老三。”
“老三？”马国梁举着孩子不断摇晃着，逗得孩子嘎嘎笑着。别说马国梁他还真会哄孩子，可不嘛，他虽然没娶妻生子，但这一家子孩子可不少是他看着长大的，偶尔帮把手的次数多了也会带了。不过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这么会带孩子，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这几年年纪渐长，马国梁越来越喜欢孩子了，前几天还动了自己娶个媳妇生一个的念头：“这不是老三吗？跟你爹打个招呼。”
“别闹。”马国栋抄起桌子上的纸扔给了马国梁。
马国梁一愣叫来下人，把孩子递了过去，随后拿起密报，结果也是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最终他点燃了一根雪茄，但手却出卖了他，随着手连着指间不断地颤抖的雪茄，他问着：“大哥，这份密报只怕不是真的吧？”
“六爷来的信，你说是真的是假的！六爷本也不敢相信，可马家、蜂门、国民党、共产党，这么多人都说老三叛变了，经过求证正是老三出卖了谢大头。六爷每次都觉得是情报有误，可每次新的情报到来都让他失望，老三……老三怎么能做这等事情！真是有辱家门，真是丢了咱们马家的脸！”马国栋猛然一砸桌子说道。
马国梁愣在那儿，久久说不出话来，马国栋又一次拍了一下桌子：“说话啊！”
“你是大哥，你让我怎么说？！”马国梁的嘴唇都在哆嗦。
马国栋的脸色也是说不上来的难看，表情极度扭曲：“为了抗日，六爷付出了什么你我都知道，马家付出了多少人命你我也清楚。咱们孟马两家没出过孬种，如今托了六爷的福，咱们西北马家也总算混的不赖，可谁能想到就咱们兄弟这一枝儿出了汉奸走狗呢！”
马国梁并不说话，他知道大哥想说什么，也知道那句话大哥难能说出口来。马国栋闭上了眼睛，最后一次拍了桌子，那茶几随着这三次势大力沉的拍打终究难堪重负，随着这最后一下瞬间四分五裂。马国栋站起身来，冷冷的对马国梁道：“这事儿咱们不能交给外人，你我都是他兄长，还是……”
“大哥，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到时候再说吧。”
不堪重负的不只有马国栋打碎的那张茶几，还有马国才。在这混乱的世道，不知有多少汉子心生起伏，而往往一失足便是千古恨再难有回头的路走了。
马国才脑子聪明性子阴沉，往日里做事谨慎沉稳可以堪得大用，故此孟小六才在他年纪轻轻的时候把东北的产业交给了他。事实证明马国才确有其才，在东北混的风生水起，不光是帮助吴立时在那一时刻遏制了日本人的商业侵略，培植了牛壮等一伙儿势力，连产业也添置的不赖，收入占孟公馆份额的不少。
然而人的心是会变得，但他对孟小六还算忠诚。孟小六看得出来马国才并不愿意屈于人下，也深知野心和能力是成正比的，于是便合理的给了马国才大量的股份。马国才这些年很少与兄弟家人团聚，性子凉薄了一些，可谁也没料到他此刻的背叛，而且是出卖了与他自己都相交多年的谢大头。
“马先生，在我们的精诚合作下，大东亚共荣圈会愈发强大的。”
“好好好，我们共同举杯。”马国才从沉思中拔出来举起了酒杯。
马国才的叛变源于日本人对他生命的威胁，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他被发现，命在旦夕的时候，他没有选择坚持和不屈，而是出卖了谢大头并彻底投靠了日本人。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家人受到威胁，可当年撤离中国，把家眷送往国外的时候，孟小六也问过马国才，但马国才却拒绝了，他说他可以潜伏下来不被人发现，他不想妻儿与他天各一方。这是他自己选择了路，这种自信也导致了如今他被受制于人。
变节后，马国才才猛然发现了自己内心的绝望。这是对抗战的绝望，中国能赢吗？没有希望导致他愈发堕落，十多年了，自九一八之后，东北已经沦丧在日本人手中十余年了。每每口号喊得震天响，但实际上却没有一点儿进展。
别说在关内的地盘越打越小，到处都落入日本人的手中，弄的政府偏居一隅跑到了重庆山城。就是这东北的反抗组织也被打的支离破碎，几万人的部队成了几千人，几千人的部队成了游击的几百人，各级之间联络不上，战斗力直线下滑，就连生存都成了问题。如果谢大头不是有他的资助和通风报信，早不知道被毁灭了多少次了。
这样的战争能赢吗？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抗争，又为何要抗争！他决定真心投靠日本人，他安慰自己，清朝不也有天下闻名青史留名的汉官吗？
这次聚会的主题是大东亚共荣，这是前年提出来的鬼话，不知道是不是随着世界战争的加剧，总之最近这样的聚会时不时的就搞一搞。马国才一次聚会也没落下，原先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每次提心吊胆的，现在倒是踏实了，只是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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