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皇上非要认为这个毒就是臣妾下的，那就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来打扰臣妾。只希望皇上查出真相那天，不会为今日之言所悔。”
孝妧抬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出这一段话像是用尽了毕生所有的力气一样，看似平淡的眼神里，藏着如同刀绞般的剜心之疼。
她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已然断裂的长指甲狠狠的戳在了手心之中。
她到底是没有表现出来那一分的软弱。
艰难的弯腰将跪趴在地上的丫鬟拉起身，不禁脸色有些疼惜。
即便是今日她因为磕头死在这儿，皇上也是不会相信她的半句话，又何必自取其辱的还在这里强撑着自欺欺人呢？
“臣妾告退。”说完这话，孝妧便在一旁婢女的搀扶下转身往自己宫中的方向走，那一道倔强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李墨筱脚下像是有千斤重，俊脸上阴郁的神色显得有些孤寂落寞，显然是还未从她那番话里醒过神来。
“皇上，这里正处于风口上，还是先回宫再说吧。”跟在他身边多年的老太监看到这幅光景微微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在他的耳旁小声的提醒道。
“朕的身子好得很。”李墨筱的视线还停留在她离开的方向，忽然话锋一转问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这老太监从他小的时候就一直在他身旁照顾着，两人的关系非比一般的奴仆，现下听到这样的问题也只是抬袖擦了擦鬓角的冷汗，拱手微微笑着说道：“其实老奴也不相信皇后娘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后宫人多口杂，兴许真是别人陷害……”
李墨筱闭上眼眸沉重的想要掩饰住眼底的疲惫之色，微微抬手示意老太监别再说下去。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她无辜？
只是方才那人赃俱获的场合下，他如何能单凭一己之力来护住她，做出恰当的决定来堵住悠悠众口。
在此时禁足孝妧，说白了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如果这件事不是她做的，这样一来别人既不能伤害与她，也能够使她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站得住脚。
只要她肯服软好好的说一句不是自己所为，他就能随意拉个人出来顶了这过错，他又怎舍得真的惩罚于她？
说白了，一切不过是赌气而已。
“传朕旨意，皇后禁足期间，宫中膳食用度一律如常，不得有半点克扣。此事就这样打住，推一个丫鬟出来顶罪。若有人因此议论皇后是非，直接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李墨筱睁开双眼冷静的看向了前方，面无表情的吩咐完这句话就让老太监按照他的吩咐去办了。
孝妧一路拖着自己肿的老高的脚回宫后，首先做的却并不是喊了太医为自己前来看诊，而是给那磕头的丫鬟找了去疤痕的冰肌玉露霜让她涂抹上，然后方才觉得自己的脚踝已经痛到了失去知觉的地步。
表面上是没将这个禁足的指令放在眼里，可这滋味扎到心里有多疼，约莫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后宫之中偌大点的地方，孝妧皇后被禁足一事很快就传开了。
李墨筱也在一昔间病倒，卧床几日不能起身。
慕容染常接着关怀的名义前去看望，在宫中得宠的势头更是节节高升。
“这些是何物？”慕容染才从养心殿那里出来，就见一队宫女拿着东西去往皇后宫里。
上前仔细一瞧才发现是这个月的月俸，慕容染忍不住哼冷笑出声。
哪怕是现在这宫中的走向已经不再是孝妧皇后为首了，这帮人还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处处仍然是以孝妧为主的。
“正好我也想去看望皇后姐姐，那便一同去吧！”慕容染莹然笑着，上前和小宫女一同走着。
宫女中无人敢忤逆她的意思，将东西送到皇后宫里后便离开了。
世态炎凉，如今的中宫早已没有了昔日的繁华，仅剩下孝妧同一个丫鬟。
“染儿没想到姐姐如今过的竟是这番日子，他们这帮人真是狗仗人势，欺人太甚了！”慕容染惺惺作态，坐下来就想牵着她的手一起交谈。
孝妧本不想理会她，自然满脸嫌弃值得的就将她的手甩的远远的。
“皇上说姐姐恶毒，不配贵为一国之母，一有机会便会废了后位。真是吓得妹妹冲上去用性命作保拦住了皇上呢，如此能够帮衬到姐姐也是死不足惜了。”慕容染用可怜的语气小声说道，眼中却毫无一点点波澜。
孝妧听着她的话有些失神，原来他真的想废了自己？
不知何时眼角落下两行清泪，她一个不稳从榻上摔了下来，竟也没有感到疼痛，亦或是不及心间的疼。
慕容染离开的时候，还特意留下了一盘杏仁，说是给她解解闷。
孝妧尝了几个，却发现是苦的……
等丫鬟发现她的时候，那盘苦杏仁被吃了大半，而一旁倒在地上的她，身子也凉透了。
“皇上，您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只是昏倒时奴才喂您喝了些水。”老太监叹息声，再这样下去饶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拿下去吧，朕没胃口。”膳食再一次被遣出来，李墨筱几乎是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宫中之人皆传帝后不和，就连葬礼也未能准时出席。
可无人知他多少次深夜望见中宫的缟素，午夜梦回半睡半醒间唤的都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宫里的夜是极冷的，他想许是她心中有恨，以至于梦里都不肯见他。
可他毕竟是皇上，是天下之主。
他身上背负的不只是儿女情长，更是家国重担，就算内心有再多的苦楚难熬，还是要将他们放下以大局为重。
朝中局势动荡不安，才平息的匈奴再次扰乱边境百姓，唯有能力平定此乱的，只有慕容染的父亲慕容浩。
“皇上，微臣愿领军上阵。”他终究是站了出来。
以此作为条件的，却是要立慕容染为后。
朝堂之上一时沉默下来，李墨筱再有不甘不愿，却也只得妥协：“朕允了，待慕容将军凯旋之时，定能看见染儿入主中宫。”
在江山和她之间，他到底是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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