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勾起唇角，慢条斯理的为他解释道：“这木薯粉是一种无色无味的粉末，烹饪起来的难度可不在小。倘若要是在木薯粉半生半熟的时候误食了下去，也是会使人产生中毒迹象的。后宫之中，不乏用这个手段来害人夺命的，一如从前的敬妃。”
李牧听了不由得脸色一变，方才还淡定从容的脸庞上忽然迸发出了一股冷意。
按照太医的说法，用着上好的山参为先帝续着命，不出意外的话还能活上至少一月有余。
可就在忽然间他暴毙而亡，并且还想尽了办法遮掩这个事实。
虽然对外宣称是病逝驾崩，可那日他们验尸的结果分明就是被人下毒了的。
现在想来根本就不是那曼陀罗花直接致死的原因，罪魁祸首竟然是这不起眼的木薯粉。
“这王太医身上还真的能挖到不少猛料啊，你有没有寻找到别的什么有力的证据？”李牧抬起头，眉头紧蹙的脸庞上满是冷淡。
“这个账簿上面记载的并不只是他现在所做的事情，还有很久之前的账目。”十方抬眸看他，语气中多了丝忧郁之情，“这个本子里面甚至还包括皇后刚入宫时候的账目。”
“这就说明了他也不完全是相信慕容染的，所以要将和她的每一笔来往都记录下来，以防出现什么扯不清的岔子。”李牧若有所思的接下了这句话的意思。
十方静静的站在旁边不说话，等待着他看完之后发表自己的想法。
李牧柔和如水的双眸里面隐藏着冰冷的光泽。
他垂眸将砖块那么厚的账簿一页一页的翻过去，面上的神色像是回到了深冬腊月里面结了一层几寸厚的冰霜一样寒冷。
王太医登上太医院之首的位置不过两三年罢了，这本账簿之所以这么厚，是从他随着慕容染一同进宫时候就开始记录下来的。
账簿上面记载的几乎全都是虎狼之性的药材，对女子的生产生育有极大的不利影响。
都不需要动脑子想，都能知道这些药都用到了什么样的地方。
难怪这么些年，偌大的后宫之中只有他们三位皇子的存在，想来真正的有妃嫔怀有身孕也都是在刚有苗头的时候就被她扼杀在了腹中。
李牧摇了摇头，后宫女人的斗争有多残酷他是知道的，但是却没想到慕容染竟然能够下此狠手，一个都不肯放过。
每一页都写得密密麻麻，这些都代表着一个个被她狠狠毒害了的生命。
如此心狠手辣蛇蝎心肠的女人，在午夜梦回之时当真不会被噩梦惊醒吗？
他随手掀起一沓纸张快速的翻过，忽然目光被一页上面的内容给吸引了。
这一页上面仅仅只记载着简简单单的两条——苦杏仁和木薯粉。
又是木薯粉。
李牧在心底计算了一下右上角的时间，那一年正好是慕容染刚刚成为皇后没有多久的时候。
“你来看看这一页，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有问题。”他将账簿折到了这一面递给了十方。
十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上面所记述下来的内容，微微沉吟了片刻身子不禁有些僵住。
他的心中不停的在翻涌着一种可能，如果这是真的……
李牧是一个何等聪明的人，他对十方一举一动的小习惯了如指掌，如今看到他的这幅模样猜想这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他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十方抬起头，用一种凉薄的眼神与李牧的视线在空中幽幽的对视着。
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他不知道怎么去说但是又不能不说，再三思考了之后用一种不明语气的意味缓缓开口。
“这一页上面记载的这个时辰，是现在中宫那位刚刚被封后的时候留下的。”他顿了一顿，稍微缓和了自己的气息：“但也是先皇后刚刚是去没有多久的日子。”
帐簿上面记录下的日期并不一定就是刚刚好事情发生的时候。
先皇后逝去，新后上位，这一桩桩事情堆积起来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什么。
显然李牧已经知道了他到底想说些什么，目光一转，缓缓说道：“你是想说，我母后的事可能和他们也有关系？”
虽然是个问句，但是语气里面的意思已经是毫不迟疑的肯定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谢皇后一向都爱吃干果之类的东西。到了这个季节又正好是大量新品上市的时候，依照先帝对她的宠爱一定会送上许多来她的宫中，如果趁这个时候悄悄的在其中动了些手脚的话，就是很难防备的了。”
十方意味深长的语气听上去让人有些心慌意乱，但如果不将事情说个清楚明白的话，真正有什么冤情的话也只会一直被这么掩埋下去了。
李牧的心情十分复杂，十方说的这些他不是不知道。
那段时朝廷动荡不安，周边的小国骚扰不断，李墨筱每天晚上都在御书房里面大臣们商量对策，没日没夜的忙着批阅奏折。
那个时候慕容染的父亲还不是当朝丞相，只是一名凭借着自身本领被提拔上来的武将罢了。
他自告奋勇的挺身而出，在文武百官面前立下军令壮，发誓要将那些周边的蛮夷之族打得落荒而逃。
前前后后总共经过了三个月的时间，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还带了楼兰一族的阿米尔将军。
作为战败国阿米尔将军自然是要百般讨好、委曲求全的，李墨筱为了展现唐国的宽宏大度特意新办了一场大型的宫宴，邀请朝廷重臣们前来一同参加酒席，一扫多日的压抑心情。
后宫的女眷只去了两人，一位是孝妧先皇后，另一位则是现在的皇后慕容染。
李墨筱正是因为这场宴会才注意到了慕容染，她娇俏动人英姿飒爽的模样与先皇后完全不是同一种感觉，让他产生了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碍于外人的面子他并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连连感慨到虎父无犬子连女儿都这么优秀。
慕容染的性格的确很洒脱，但这毕竟是皇宫之中，没有人踏入这深宫围墙之内还能够做到出淤泥而不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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