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回过神，没有计较他的态度，一言不发的开始收拾残局。
这样的味道对从前的孙烟来说可谓是家常便饭。
常言道，最好的医生知道怎么样完美的杀人，在孙烟正式的成为一名优秀的特工之前之前，曾经在某国的医学研究机构做了好些年的法医，对人体构造和病理学了解的可谓是一清二楚。
常年与尸体打交道，应对尸体腐烂发臭自然是作为家常便饭的，如果连这点职业素养都没有，还配叫得上什么法医？
孙烟一脸淡漠的带好了自己的手套，这是她用羊肠自己研制出来的，没曾想在今日真的能够派上用场。
尸体的腐烂程度已经很是严重，脸部肿胀发紫，眼球突出，口唇颜色乌青，龙袍之下的腰腹部位已然隆起，四肢同样开始发胀。
这样的面部颜色显而易见的就是中毒的症状，但是还需要进一步的证明佐证。
孙烟从带来的小包中拿出了两根银针细细的擦拭了它们的尖端，将它们一根插入进李墨筱脖子的皮肤之中，直到确定接触到了喉咙的内部方才停下来。
一层层解开他的衣服，将另一根银针在胃部的方位扎入进去，看看究竟是不是因为中毒而亡。
还好李墨筱早在逝去之前就已经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了，否则在这高温之不仅会出现大量的尸油附着于尸身之上，单凭一根小银针是不能完全戳进去碰到胃里的残留物的。
两根银针拔起来的时候顶端皆已变成黑色，符合她的猜想，李墨筱根本就是中毒身亡。
孙烟注意到他的尸体颜色泛粉，仔细观察还有细小的红色疙瘩。
端详着这些星星点点的状态，她伸手去将李墨筱的尸体翻了过来，果不其然背部也是相同的情况。
如果说银针发黑能够证明他是因为中毒而亡，可是先帝生前曾经服用了大量的金丹，毒素积累到了心脉也会出现致死暴毙身亡的症状。
联想到之前十方调查的时候说过先帝会出现头晕目眩神情恍惚的症状，加上这些小疙瘩的存在，就能反映出他曾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服用过汗有曼陀罗花的药物，才会将这些印迹留的这么久。
她不是没有想过将尸体进行解剖，细致的判断出来究竟致死的原因是什么药物导致出现这些情况的。
但是在这里工具不齐全，时间不够，对先帝来说更是种大不敬的行为，索性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只要知道真的是被谋害致死而已就好了。
就这么出神地思考着，云烨忽然出现在她的旁边，捂着鼻子问道，“怎么样，你看出来了什么？”
“我方才将尸体检查了一遍，并且用银针佐证验证了猜想。”孙烟冷静的分析着自己的发现，“你们看，喉咙和胃部插入的银针全都发黑，这就证明了先帝的确是被人下毒谋杀的。但是先帝生前服用过金丹，银针接触到血液也会变成黑色。可是身体颜色透露出来的粉嫩还有许多大片的红色疙瘩，这都不仅仅只有金丹能做到的，更像是符合我从前说过服用了曼陀罗花的症状。”
云烨悄悄瞥了眼李牧，迟疑的开口问道，“所以之前所谓什么想让先帝能够保持体面的尊严就是皇后联合太子安排好的一出戏了，谋害国之储君可是重罪，他们是怎么敢这么胆大包天的？”
“你可别忘了，皇后的母家可是宰相慕容家，这件事情能做的这般完美，十之八九都和他们拖不了干系！”十方觑着他说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曾经在李墨筱的身边埋伏了不短的时日，早晚都会有了些许的感情，如今看着自己主子的父亲惨遭毒手，心下也是不忍。
“可是我们现在有了证据，就可以将它们公之于众让大家一起来评理伸冤啊！”云烨有些愤懑不平，语气中也带了些激动。
十方凝视着他，略有嘲讽的开口说道，“证据？你是有多愚蠢才会要告诉旁人咱们大晚上不休息私自把先帝的棺材打开进行验尸，然后发现其实先帝是被人害死的证据？那恐怕你会因为触犯国法去地下继续陪伴先帝了，而这件事情就会被当成谋反之罪被慕容家弹劾处理掉，你又何来的伸冤？”
一针见血的话语噎住了云烨，他不知所措的扭头看向沉默良久的李牧，哑口无言。
“父皇，是儿子不孝！没能听话回来陪您，才会让您遭受别人的迫害死不瞑目。您放心，儿臣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厚望和教导，将坏人绳之以法，掌管好国家的事务，不让唐国变成慕容家的天下！”
李牧忽然掸了袍子跪在地上，郑重其事的磕了三个头，对着棺材发誓道。
孙烟静静注视着他，他的眼睛猩红，眼眶里充盈着的饱满泪花摇摇欲坠，面上充斥着绝望的悲怮神色，浑身泛起一种凄厉的愤怒之情。
周围的环境都被这巨大的悲怆所感染，外面的蛙叫声如泣如诉，像是也能体会到他们的心情。
忽然间一道惊雷响起，雪亮的闪电惊现于空中，一时间外面亮如白昼。
随之而来的是暴雨倾盆，淅沥沥的雨声打在青石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也敲打在他们每个人的心间，压抑的气氛抽空了全部氧气，就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李牧紧紧地看了一眼棺材，站了起来。
他眸色深沉，“既然已经知道了先帝是因为什么驾崩，那么现在就打道回府吧，一切再做定论。”
夜色冷寂，雨珠顺着屋檐滑落下来连成一道细细的涓流浇灌在台阶上，砸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朦胧的雾气笼罩在外面，吵闹的声音让护卫们连开门的声响都听不见。
回到和亲王府的时候，四人衣裳皆是透湿，沉重的黏腻在身上，稍微一拧就像是发了水灾似的。
和亲王大吃一惊，赶忙吩咐下人去招呼着他们先梳洗换衣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情全部等到明日早上再说也不迟。
他还特地让人熬制了姜汤送过去，以防受了风寒。
豆大的雨珠打在窗户上啪啪作响，夹杂着打更的人敲动着破铜锣的声音，喧闹非常。
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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