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彦原本以为，按照李凝禾的说话性格，她会直接让他自己决定。
但是此刻的李凝禾认真得注视着他，接着说道：“之前的一切你做得很好，很勇敢，所以最后一步也要好好完成，让自己的前半段人生好好结尾。虽然都说人言可畏，但是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平台让别人知道你的想法。”
送李凝禾回去后，梁彦站在街道旁，看着前方红绿灯不停转变，在第六次转红灯时，梁彦找出早上的电话回拨过去。
方杰比他想象中的热情，梁彦站在方杰提供给他的地址，仔细观察周围环境。
是一个类似于摄影棚一样的地方，一开始梁彦还以为是隔壁那幢金碧辉煌的大楼，没想到还要绕个道在旁边一点的小屋子里。
看着这破旧的墙壁，梁彦一度怀疑这摄影棚的年纪比他还大。
“在开始之前，”方杰把准备好的采访初稿递给梁彦，“你看下这个，有什么疑问也可以向我提出来。”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家出事那天我就在楼下，”方杰大方承认，“所以我一路找到警察局，看你完成调查后一直没找到跟你对话的机会，所以又重新跟回来。”
好变态的行为，梁彦忍不住嘴角抽搐，斜眼朝方杰瞪过去看一眼。
“你想要什么答案？”梁彦大致看了一眼采访大纲，再次开口问道。
听到这话的方杰忽然笑了一下，摇摇头回：“我承认我有借你播收视率的想法，不过我想你应该也缺一个说话的平台。”
他没有直说，聪明人的对话不言而喻。
梁彦点头，重新把讲稿拿回。
录影的打光灯闪耀，梁彦的眼神畏光，适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他让自己睁开眼，找到摄影机的方向，这之后将会呈现到屏幕前的每个人视线中。
“对于我的事迹，在这个采访中，想要在这里分享一下我的人生。”
梁彦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他以一种几乎漠然的语气把自己的童年和青春时期所承受的一切缓缓道来。
方杰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看着他，说到后来他眼神中带着同情和揭人伤疤的歉意。
“不过都到了今天，我也不希望大家以一种同情的眼神看向我。”
方杰眨眨眼睛，发现梁彦的眼神往自己身上瞟。
“那你有什么想要对未来的自己说吗？鼓励或者展望？”方杰作为主持人提问。
梁彦转头看他，从这个眼神中，方杰读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既然有了面对镜头的机会，我想要在这里立下一个誓言。即使很多人可能会不理解，也会觉得我这种人没有孝心，但是没有经历过我这种人生的人，最没有资格说三道四。所以对于那两个我称之为父母的人，在还完所有小时候在我身上花费的钱后，在未来，我绝不会原谅并且赡养。”
他用最平淡淡语气说完这段话，依稀听到周围的工作人员传来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还从没有那个采访人说过如此离经叛道的话。
结束后，梁彦从采访的椅子上站起来，才发现手心里都是汗。
“方记者。”梁彦在身后叫住了他，“最后那段话，希望你能不要删除。”
方杰扛着话筒，抽出一只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放心吧，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破的摄影棚了。”
梁彦从摄影棚走出去。
天气预报报道今天多云转阴，天色一直雾蒙蒙，忽然间有一道阳光穿透云层照射下来，驱散了僵持已久的阴霾天色。
阳光照耀到的地方，有三个人站在那里。
宋楚涵正在和乔温说话，两个人说着说着又开始互相打闹，李凝禾站在一旁，戴着一副耳机正在听歌。乔温捡起一片叶子当成武器往宋楚涵这么扔过来，没想到被风一吹，快要撞到李凝禾的面门。
李凝禾跟侧脸长着眼睛一般敏捷躲开，叉腰看向这两个人。
看到这一幕，梁彦忍不住笑出声。
听到身后有人，宋楚涵率先回头，走到梁彦面前勾肩搭背带着他往前走。
梁彦刚想回头看，又被宋楚涵掰正脑袋转了回来。
“别回头，回头有什么好看的，跟着我们往前走。正好我们几个要吃烧烤经过这里，你来不来？”
宋楚涵傲娇嘴硬，就是不肯说他们三个是故意在门口等待梁彦。
乔温也走过来，对梁彦说：“你还有朋友呢，我们给你当最坚强的后盾。”
事实证明，这地方的烧烤是真不好吃。
宋楚涵刚送了一串进嘴里就愣住，其他三个人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互有默契得放下了筷子。
天南地北乱找了一通话题扯皮后，最后落在了乔温的成绩上。
“你别说，现在让我回去去考试，我考出来的成绩吓死你。”乔温拿着筷子吹牛。
“真的吗？我不信。”宋楚涵用贱兮兮的语气说，刚说完就感到被人对方踢了一脚。
原本热闹的话题戛然而止，这桌气氛忽然沉闷下来。
乔温抬手左右翻动看了看，又转头看向李凝禾。
“你说我们在高考之前可以重新穿回去过自己的人生？”乔温语气有些失落，“如果高考还不行，那么后续是什么时候，总不能一辈子吧？”
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没有信心，甚至带着一丝惶恐。
李凝禾捏住乔温的手，自己也变得垂头丧气。
她们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总不能以别人的身份过一辈子。
好在乔温向来性情洒脱，心情也只是郁闷了一会儿，很快就又扯开别的话题。
元旦假期夜晚的烧烤店人满为患，宋楚涵看着桌上这盘东西，又看向在门口大排长龙的队伍，不由得摇头感叹。
然后趁着店里没人注意到这边，偷偷摸摸又去前台拿了菜单。
“你还点？”乔温质疑。
宋楚涵没回她，神神秘秘拿着菜单走到梁彦身边指过去。
“反正也没大人看，喝点酒吗？”他投来期盼的目光。
“你成年了吗？”梁彦随口问道。
宋楚涵不屑哼声，掏出自己的身份证。
“那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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