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涵刚准备跟他爸说再待一会儿就被李凝禾点名，手指向自己说道：“我？”
“啊，对！我留下来，帮衬着一些。”宋楚涵见他爸脸色微变，赶紧说道，“爸你先回去吧，殷阿姨已经买到了回来的机票，没几个小时就能赶过来。”
宋全安带着不放心的眼神看向李凝禾，在宋楚涵的再三督促下才走向停车场。
见宋全安离开，李凝禾走过来对宋楚涵说：“麻烦你在这儿陪护一会儿。”
随后乔温往另一栋医护楼走过去。
“去哪儿？”宋楚涵在后面追了过来，对李凝禾说，“我跟你去吧，让乔温待在这里，她现在心里很乱，坐在这里休息一下陪着她爸爸会比较好。”
“她妈妈还没来，”李凝禾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她是独生女儿，在享受父母全部爱的同时，也要做好一个人背负责任的觉悟。”
她走过来，拍了拍乔温的背，把她原本拘谨着微微弯曲的背拍直了。
“站直了！”李凝禾这一声在急诊科嘈杂的环境下并不响亮。
她说话永远温温柔柔的音调，却给人一种坚定的感觉。
乔温原本无措不安的心情瞬间有了方向。
宋楚涵没注意到乔温的表情变化，他站在前面，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她才十八岁，不用那么快成长。”
跟从小到大无数次那样，想把乔温护在身后。
却感到袖子被身后的乔温拉了拉，对他笑了下，伸出一根手指说：“李凝禾也不过比我大了一岁，我不是小孩子。”
“你怎么不是？”宋楚涵脱口而出反驳。
听到这话，乔温一愣，伸出的手指上移，点到了宋楚涵额头上，随后轻轻一戳。
“嗷！”宋楚涵捂着额头后退，“你干嘛？”
“你跟我一起长大，我是小孩，那你不是也是？”乔温顺着宋楚涵的话说，“你觉得你在我面前是小孩吗？”
被堵得一时说不出话，这么一戳，宋楚涵原本紧张的心情倒是缓解了不少。
至少能正常思考问题，而不是一昧挡在乔温前面。
“我爸醒了就马上给我打电话。”乔温把宋楚涵按在椅子上，“我自己能行。”
话虽这么说，乔温在医院里还是忙得没有方向感，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一通乱晃。
在入院缴费的队伍中等待，乔温看了眼周围的人群，不由得感叹：“以前在电视上或者小说中，从晕倒到第二天在床上醒来，只要一秒钟就到了下一幕，但是这中间还有这么多流程。怪不得现在有人兼职医院陪护员，很多人过来确实要被流程绕晕。”
“你以前怎么来的？”李凝禾带着乔温往前走。
“我爸妈陪着来的，”乔温慢慢跟着队伍挪动，低头看自己在地板上倒映的影子，“我妈陪着我打吊针，我爸负责缴费办手续拿药，说实话今天之前来这里，我连哪科的诊室在几楼都不知道，只需要不动脑子跟在爸妈后面就行。”
说到这里，她偏头看了眼李凝禾。
“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想要让我跟着你过来，自己尝试在医院走一遍流程的？”乔温问道。
李凝禾点头：“突发情况会有很多。”
“那你以前生病呢？”乔温小心翼翼问道。
“我妈在。”
乔温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在糟糕的情况。
“但是我妈有时候会很忙，”李凝禾说，“带着电脑坐在我身旁，也有时候会在走廊里开会。有一次我住院我妈抽不开身，就花钱给我找了个看护。”
听到这里，乔温抿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干脆沉默不答。
过了半分钟，排队的队伍又往前了一点，乔温才小心翼翼开口。
“看护也挺好的，现在看护很贵。”
李凝禾看向远处电梯口的方向，嘴角还挂着笑意，眼神中却露出一点恨意。
“然后那次我那个名义上的奶奶，不知道从哪里听了消息，就跑过来想要找我妈。见我妈不在，就在病房里闹事。”
很短的一句话，乔温已经感到了窒息。
“往前走不啦？”排在他们身后的大爷，操着一口家乡话说道。
乔温偏头看过去，已经轮到了他们。
收银处的医护人员以一种无奈的眼神看向她们，伸出手说：“医保卡，病例单。”
“啊，我是急诊那里……”乔温想要解释。
都120送过来了，当时一团乱，谁还记得拿这些东西。
工作人员不耐烦得敲了敲桌子，再次强调：“动作快点，后面很多人排队。”
李凝禾已经从随身包里把需要的东西全都递过去。
接下来的缴费过程很顺利，乔温两手拿着医保卡和缴费单重新从人群中走出来。
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又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慢慢记住就好了。”李凝禾走过来，带着她去楼上，“谁的人生不是一次又一次中实践出来的，对不对？”
“你觉得你是什么时候长大的？”乔温靠在自动扶梯上问道。
被李凝禾拉着站直，指了指扶梯说：“这样不安全。”
“长大没有具体的时间，”李凝禾说，“可能要经历漫长的过程，也可能只要一瞬间。我没有计算具体时间，应该是当我意识到我需要长大的时候，我就已经长大了。”
头顶的灯光一跳，引得一楼不少病人和家属慌张尖叫。
短暂一闪，很快就亮了起来。
看起来只是灯泡短路。
直到全都处理完，乔温紧绷着的神经才终于有些放松下来，重新回到了急诊科。
乔正明依然躺在那里，脸色比刚送来时正常了一点。
看到吊瓶中快要结束，乔温准备出去找值班护士，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温温！”殷巷红走过来，带着夜路风霜的寒气。
乔温刚想说话，殷巷红已经走过去到李凝禾面前，捧着她的脸说：“妈妈来晚了，你爸爸怎么样？”
乔温靠着她妈妈的背影，脚背顶着墙。
就看到李凝禾不知道对殷巷红说了什么，后者走过来抱住她。
一瞬间，乔温突然想到自己对李凝禾说话的一句话。
“拥抱是一件很有力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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