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桌说我肯定考不上高中，以后要去马路上捡垃圾。”
祝小莫狠狠咬了一口汉堡，腮帮子鼓得满满用力咀嚼。
“我可讨厌我同桌了，她就是个讨厌鬼。明明自己上课讲话，非要说事是我影响她，还到处跟别的同学说我坏话。”
听祝小莫这么说，乔温也想起一个讨厌的人，叼着薯条用力点头。
“然后你就去揍她了？”乔温把番茄酱挤在纸上，随口问道。
“当然没有，我是那种打女生的人吗？我爸说这叫没品！”祝小莫嘴边还蹭了许多沙拉酱，拿起一根长条形的薯条当剑使，往前戳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顶多把墨水甩到她衣服上。”
乔温舔甜筒的动作顿住，转头看过去。
想象了一下这个表情，表情逐渐复杂。
“这样不太好吧。”乔温小心提醒他，“被老师看到是会惩罚你的。”
说到这里乔温顿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们并排坐在沿街的位置，光滑玻璃面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乔温有种和李凝禾互相对视的感觉。
她心虚得低下了头。
李凝禾为她干着急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明知道会出事却使不上力的憋气闷火感。
“我当然没这么做，”祝小莫说，“我只是随口跟别人这么一说，不知道就传到了我同桌的耳朵里，然后她就跑去跟老师告状了。”
“这就是她的不对了。”乔温附和祝小莫的话说道。
看一眼他几乎空掉的餐盘，乔温随口问了一句。
“你吃饱了吗？”
“没有。”祝小莫抬头看过去，朝乔温可怜巴巴眨了眨眼，“我三个月没吃过肯德基了。”
“小孩子吃太多油炸食品不好。”乔温坐在椅子上不为所动。
见祝小莫学校里的事情也不说了，就这么直勾勾巴巴看着自己，乔温在沉默中忍了几秒，起身又给祝小莫买了一套儿童套餐。
看着祝小莫兴高采烈把变形金刚的玩具拆开，又跟刚才完全不同的速度咀嚼鸡翅，乔温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臭小子，你到底饿不......”
乔温刚开口，就被祝小莫打断，接着刚刚的话题说；“然后我太生气了，就把她按在地上揪她的辫子让她不要胡说，她明明可以还手的，平时上课还打我，但是当着老师的面只知道哭。我就被老师气得拎到了办公室，准备在今天家长会后找我爸爸留下来。但是中午老师把我忘了，我肚子饿就从学校里出来找吃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女孩子是被你吓得哭出来了。
乔温这么想，但是欲言又止没说出口。
拿湿纸巾擦了擦手，按住祝小莫软乎乎的发顶。
“你不能这么冲动，不然到头来倒霉的只有你自己。”乔温说，“你现在觉得委屈，非要爆发出来出口恶气，但是到头来可能会收到更重的惩罚。这样得不偿失，以后想起来肯定会后悔。”
越说乔温的脸色越难看，几个小时以前李凝禾也这么跟她说过。
那时候她正在气头上，觉得李凝禾和李佳一样，总是喜欢束缚别人的行动。
换成旁观者的角度再重新看待类似的问题，却能一下子冷静下来。
乔温拿着手机点开屏幕，手指点开和李凝禾的聊天界面，每天的固定聊天内容就是自己把李凝禾准备好的题目拍个她，然后对方检查错题。
李凝禾比班主任还上心，仿佛有了什么一定要把她成绩带上去的使命，简直算是生拉硬拽。
在这段时间的补课下，乔温的大脑中硬塞了几十条数学公式，成绩提高了一个等级。
乔温挠了挠脸，看向坐在自己旁边带着绿领巾的祝小莫。书包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偌大的书包仿佛一个炸药包，看起来比他整个人还要宽。
“祝小莫。”乔温突然叫他的名字。
祝小莫转过头看着他，听到乔温对他说：“好好学习，认真读书。”
小屁孩瘪着嘴，眉毛皱成了八字型，显然不想听到这种老生常谈的话。
不过家教告诉他吃别人的嘴软，还是两顿。也只能在高脚凳上晃腿不说话。
等乔温说完了，不情不愿点点头，把汉堡里的蔬菜全都挑出来。
“啊啊啊！”祝小莫捂住自己的脸。
乔温又没忍住捏了把他的脸，这白面馒头一样软乎乎的手感不错，容易上瘾。
“不过姐姐你都考上大学了，你好厉害啊。”祝小莫看着不远处的变形金刚玩具店，开始嘴甜，“姐姐你这么厉害，应该爸妈也会给很多零花钱吧？”
祝小莫正在跃跃欲试往主题上引，却发现乔温的表情跟刚才完全不一样。
她看起来心情低沉，祝小莫在心中暗道一声完了，安静闭上了嘴。
“我没考大学。”乔温晃动着手中的可乐杯，杯子里的可乐已经喝完，只剩下哐啷哐啷的冰块声，“我可能也考不上大学。”
祝小莫掰着手指算，纵使他小聪明再多，也没有理解乔温这话的意思。
“我同桌也经常这么说我，还有班里其他同学。”祝小莫坐在椅子上晃腿，倔强中透着一点难过。
“那我们一起努力。”乔温模仿刚刚祝小莫和他爷爷拉钩的样子伸出手指，“连我的成绩都能提高，你才多大啊就说你考不上。我们偏要考上，给所有人看看。”
祝小莫没配合她，观察了一下手中的可乐，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过去。
“这里面没酒啊，你怎么一副喝醉的样子？”
“......小破孩。”乔温朝他斜眼看过去。
张牙舞爪用力揉乱了祝小莫细软的头发后，提着他的书包和人，一同拖到了实验小学门口。
“你干嘛？我不进去。”祝小莫作势要跑，被乔温直接抓到了门卫室要求开门。
门卫大爷摘下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探出头问：“你是谁啊？”
乔温拍拍祝小莫的头，指了指他胸前的校徽说：“学生家长，孩子上午有点事，现在回学校了。“
她在短短半天内，净给人当家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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