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颗人头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托盘上。
甚至脖颈断裂处还有血水混合着乳白色的浓稠液体在往外滴淌。
萧琮脸色有些发白，他不明白昨晚还和自己共赴巫山的宠妃怎么今天就成了阻碍他前途的绊脚石。
萧琮嘴皮子蠕喏了两下，想说什么，但目光落在面前那两颗毫无生气的人头，一时又没了下文。
死谏得逞的高贞也做出一脸沉痛状，这两颗死不瞑目的人头是萧琮刚刚亲手斩下的，严格意义上来说，跟他高贞没有半点关系，所以高贞直言不讳的开口夸奖道：
“殿下有壮士断腕之决心，何愁大事不定呢？臣为殿下贺！”
说完，高贞还专门起身对着萧琮一礼。
回过神来的萧琮神情犹为复杂，他目光紧紧锁住高贞：
“你刚才说有法子能使孤重新获得大臣们的支持，此话究竟是何意？”
高贞知道这会儿的萧琮肯定还对那黄美人心存不舍，不过也能理解，萧琮本就生性风流，一夜御数女乃是常事，很快他就会忘记自己曾经有个黄美人。
“殿下，陈齐两国交战正酣，尤其陈国，他们将兵力集中在江东一带，意图举全国之力从齐国手中夺回淮南，臣以为这是我们梁国的机会啊！”
萧琮身为梁国太子自然知道东边正在打仗，不过却从未认为这会是梁国的机会，毕竟无论是齐国还是陈国，他们的国力都远非仅占一两州之地的梁国所能比拟，若是贸然掺和进去，事后人家两个国家打完了，总有吃亏的一方会找他们清算。
想到此处，萧琮非常犹豫的看了一眼高贞：“这恐怕…”
不等萧琮拒绝，高贞便再次说道：
“殿下，陈国窃的乃是我们梁国的国祚，正所谓天道轮回，难道殿下就不想夺回梁国失去的祖地吗？”
见萧琮不言不语，高贞又朝他质问道：
“试问殿下，如今我梁国蒟蒻，但朝中依然有不少忠心依附萧氏的臣子，何也？！”
“还不是因为他们心怀故土不愿背主求荣，想着将来有一天能重返那片故土，恢复昔日的荣光？”
“殿下若想得到大臣们的支持，就不应该学陛下与长安交好，因为南边才是梁国最应该去的地方，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大梁曾经的国土，有什么是比收复故土更让大臣们感到安心的呢？？”
萧琮听后大为触动，是啊，自陈霸先篡国之后，梁国早就到了岌岌可危的边缘，现在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与其依附在周国的羽翼下，还不如趁着陈国无力西顾，夺回他们萧家失去的土地！
萧琮看着躇踌满志的高贞，心中还有几分疑虑，他试探性的问道：
“归德王力主我大梁南下，是否与齐国有关？”
高贞听见这话像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面色通红的对萧琮大声说道：
“殿下为何不信臣邪？！”
“齐帝视臣如草敝，臣岂会再为高俨奔走？！”
“殿下若不信臣，臣可自刎以证臣之心意！”
高贞说着便又拔出佩剑假装要抹脖子，萧琮见状连忙跨过小案去拉他，大概动作有点大，一不小心让桌子那两颗人头翻滚落了地，把织席污了好大一片。
“是孤之过错，孤失了言，卿切莫行事偏激…”
萧琮好说歹说，总算把气鼓鼓的高贞给劝服，见高贞没有再自尽的打算了，萧琮这才继续述说起心中的担忧：
“你我麾下人马相加也凑不足两万，又怎是那些乱臣贼子的对手啊？即便侥幸功成，万一将来陈国…”
萧琮说到这儿便戛然而止，高贞明白，他是担心万一事后陈国报复，到那时候，仅凭梁国是抵挡不了陈国大军的。
为了给萧琮增添信心，高贞胸有成竹的笑道：
“殿下莫非以为此战之后还有陈国？”
“这话又是何意？？”
萧琮面露震惊，难不成齐国还能一战灭陈？
这几乎就不可能，因为在他看来，无论齐国也好，陈国也罢，国力实际上相差无几，试问两个相差不大的国家又怎么可能一战灭掉对方的宗庙？
不信看看周国与齐国这几十年的战争，有哪次不是呈现焦灼最后拼粮草？
“殿下有所不知啊…”
高贞忽然压低了声音：
“臣好歹在齐国有不少亲朋故眷，所以听到了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萧琮精神一振：“快快道来！”
“殿下，臣听闻陈国这次大举北伐实际上已经在齐国朝野的预料之中，所以齐国早就暗中在江淮一带布置了重兵，甚至有不少出身晋阳的大将也在江淮驻防，殿下不妨想一想，兰陵王高长恭是什么时候调任扬州大都督的？”
萧琮听罢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高长恭是去年元日就当上了扬州大都督，那时他刚好也在邺城来着…
想到这儿，萧琮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十分讶异：
“你是说从去年开始齐国就着手布置？？可齐帝又是怎么知道陈国要北伐的？？”
高贞听罢，忽尔幽幽一叹，表情也变得非常惋惜：
“所以这就是臣佩服高俨的地方，单论其眼光整个齐国就无人能出其右，臣当初之败，也是源自于此，殿下若是不信，可以想想高俨是如何破晋阳联军，又是如何让宇文护吃瘪，最后又是如何打到长安的…”
萧琮沉默了，从他得知的情报来看，晋阳联军之败，应该是源于高俨提前派斛律恒伽与高长恭去断了联军的后路，迫使晋阳联军只能在邺城脚下决一死战。
可当时恰逢大雪天，联军既饱受缺粮之苦不说，高长恭甚至把邺城外的树木都伐光了，使得联军既不能取暖又无法制作攻城器械，只能选择向高俨投降…
而后面宇文护吃瘪，以及率军打到长安，似乎都离不开提前这两个字…
萧琮定了定心神：“齐帝之能的确非比寻常，所以他这次真的打算一鼓作气灭掉陈国？可灭国之战并非易事，即使齐军打下建康，陈国后方还有好几十个州呢…”
高贞拍手大笑：“所以这就是梁国的机会啊我的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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