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莫凡一声轻喝，挥舞马鞭，挽了个鞭花，凌空一声炸响。
驽马摇头摆脑，打了个响鼻，不情不愿的迈动四蹄，简陋马车随即缓缓驶动。
车轮碾过那几个浪荡游侠儿丢弃的刀剑，响起几声金鸣。
“哒哒……”
走了有一段时间，车后有了动静，莫凡侧身探头往后望去，见后面追上来一辆马车。
手拉了拉马缰，驱使驽马靠边，为后面的马车让路。
后面马车缓缓超越，其上年轻驭手向莫凡抱拳表示感谢。
这让莫凡对其心生好感。
驽马拉车速度慢，他们一路上早就习惯了不停的主动给人让路，不停被人超越。
但那些人大多匆匆而过，没什么表示。
更甚至还有人因他们马车简陋而投来鄙视的目光。
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知情达理表示感谢。
双方缓缓错身，莫凡目光投入侧面马车车窗，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苍老侧脸。
他突然一怔，旋即猛睁大双眼，面上惊喜，脱口而出：“夫子？”
方玉仁一直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问：“什么夫子？”
莫凡顾不上回答，向侧面马车车窗呼喊：“夫子，夫子，等一下。”
年轻的驭手回头望来，面上疑惑，手中下意识的一拉马缰绳，座下马车当即缓缓停止。
马车中的老者向莫凡转过头来，莫凡看清老者正面，心下更是确定自己没认错人。
“阿哥，是夫子，是小时候在梦泽城教过咱们读书的岑老夫子。”
不待方玉仁回答，莫凡扔下马缰绳，跳下马车，小跑追了上去。
到得那马车车窗近前，躬身行礼：“夫子，十年不见，您依旧身体康健。
今日相见，实在让学生心中欢喜，这里给您见礼了。”
老者须发皆白，面容苍老，道道皱纹如刀刻，他揉了揉眼，努力的想要看清车窗边的人，却只能徒劳的看到一片模糊的影子。
莫凡见他双目浑浊，无神，错愕：“夫子，您的眼睛？”
老者摇头：“无碍，年纪大了，老眼花了，不中用了。
你是？”
老者心下猜测，这该是自己曾经教授过的无数学生中的一个。
出门在外，偶遇曾经的学生，的确是一件令人欢喜的事情。
只是，十年前？
“夫子，我是莫凡，”莫凡又指着刚到身边的二人道，“这是方玉仁，这是方乐珠。
十年前，我们三个都在您的私塾里读过两月书。”
老者恍然：“原来是你们。”
显然对莫凡三人印象深刻，至今仍记得他们。
他喟然一叹：“当初你们三个突然缺席，紧跟着城里就发生了那样的惨事。
从那以后，你们都没了踪影，我还以为你们都葬身于了那场动乱中。
现在知道你们都还活着，那就很好，很好。
十年已过，你们也该都已经长大成人。
可惜我老眼昏花，看不到你们如今都长成了何般俊秀模样。
你阿爹呢，他现在人在何处？”
“阿爹十年前已经亡故。”
莫凡没有细说，老者只以为莫长春是亡在那场动乱里，叹息一声：“那这十年，真是苦了你们几个了，记得那时你们都还不到十岁，这些年你们都是怎么过的？”
出门遇旧识，把酒话当年，把酒就不必了，促膝长谈一番却很有必要。
一番商议，方玉仁回去驾驭自家马车跟在后面，莫凡和方乐珠上了岑老夫子的马车。
“架。”年轻的驭手刻意降低了车速，好让后面的驽马能跟得上。
马车上，莫凡将自己几人这十年来是怎么度过的，以及此行目的，捡不太敏感的，与岑老夫子述说，方乐珠在旁插科打诨，直逗得岑老夫子不时放声大笑。
马车速度缓慢，相对平稳，可也不时会因路面的坑洼颠簸晃动。
岑老夫子放开扶手，莫凡和方乐珠眼疾手快，立即伸手扶住他，防止他磕碰着。
岑老夫子颤巍巍的拉开旁边固定在车厢上木桌下的一个小格子，从中拎出一个小袋子，满面慈祥，笑道：“你们三个都是好样的，我眼瞎心却不瞎。
听你们说话，我就知道你们现在都长得很好。
不枉我们师生一场，来，这有糕点，你们吃。”
莫凡一点都不客气，当即拿了一块塞进口中，赞道：“绿豆糕，好吃，我最喜欢了，谢谢夫子。”
“嘿嘿，给阿哥也尝尝，”莫凡伸手拿了三块绿豆糕，上半身弹出车窗，冲后面的方玉仁喊道，“阿哥，夫子给的绿豆糕，接着。”
他单手连抛，三快绿豆糕依次划过弧线向后飞去。
方玉仁懒洋洋的靠在车厢壁上晒太阳，面带微笑，随意抬手，手腕都没怎么动，三块绿豆糕依次落进了他手中，莫凡投掷极准。
莫凡缩身进车厢，又拿了块绿豆糕，咬了一口，道：“夫子，您给我们说说梦泽城的事吧？
自从十年前离开，回到狸阳，这十年里我们都没出过门。
平时光听别人说外面如何如何，没见到，也不知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这却是要如何说起，十年啊，城里发生的事可不少，”岑老夫子思索下，道，“我就简单的大致与你们说些吧。
嗯，我们就先从城主葛新城说起。
……”
葛新城，贫家子，后有幸进入有司为仙人做事，十数年间，一直忠心耿耿，勤勤恳恳，很是得有司司主的赏识和器重。
后来，原梦泽城城主身体老迈，不堪任事，当时的有司司主便推荐了葛新城为新任城主。
礼司司主和查司司主对此无异议，他便顺理成章的由一介小吏一跃成为位高权重的一城之主。
“这个葛新城，”岑老夫子叹息，“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方乐珠惊讶：“传闻他名声很好啊？”
“哼，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连自己的独子都舍得丢出去当诱饵的人，不是不择手段又是什么？”
莫凡与方乐珠对视，十年前梦泽城城主独子丢失事件，在当时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听夫子意思，这其中还有隐情？
二人心下一时皆起了好奇之心，目光齐望着岑老夫子，等他继续揭秘。
却不想此时传来车厢外年轻驭手的声音：“阿公，我们好像要有麻烦了。”
岑老夫子不慌不忙问道：“是何麻烦？”
“有大批城卫兵，在前面拦路，还有游侠儿。”
岑老夫子面上浮现怒意：“这些**现在越发不像话，擅离军营，勾结游侠儿，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祸乱乡里。”
莫凡与方乐珠互相使眼色，二人皆猜测，这些人怕不是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吧？
莫凡刚不久前打跑了五个游侠儿，现在就有城卫兵和游侠儿一起拦路，有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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