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五雷轰顶，柳芳然顿感眼前金星四射。她打了个趔趄，晃了几晃，还是稳住了。她不能倒下，尤其在大仇人苏小眺面前不能倒下。她抄起了电话，战战兢兢地按下了几个号码：“110吗……”
电话断了，苏小眺的手放在了上面。
“要报警？”苏小眺盯着柳芳然，浑身散发出浓浓的杀气。
“不错！我就是要报警！你怕了？”
苏小眺松了手，也收了杀气。
“你有的是时间报警，不过可要想清楚了。”
“想清楚什么？”
“第一，你的儿子屈英杰再次犯罪，再次被关进了公安局看守所。第二，我抓的人不是屈英杰，而是章梓铭。章梓铭是d市琅东人，毕业于美国加州理工学院，回国还不到两个星期。”
柳芳然瞪圆了双眼，比刚才听到儿子被绑架时还要惊讶。
苏小眺瞥了一眼柳芳然，继续说道：“这个章梓铭胆大妄为，在洛杉矶重金贿赂警察法官和律师，触犯了美国法律。如果我把章梓铭押送到美国驻华领事馆，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奖金。”
柳芳然感到客厅里的吊灯在旋转，感到窗户在旋转，感到整个房间都在旋转。她飘飘忽忽地坐了下去，直直地看着苏小眺，神经几近崩溃。
“你……你胡说八道！你怎会知道这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奇怪吗？在我看来一点也不奇怪。我不仅知道章梓铭用巨资贿赂警察法官和律师，还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为什么？”
“因为他要营救一个人，准确地说他要减轻那个人的罪行，由死刑变成有期以图保住性命。”
柳芳然冒汗了，额头脸颊前胸后背都冒汗了。
“他……他为什么要救人？”
“据说他救的人是他的亲舅舅。他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还卖了在洛杉矶的不动产，勉强凑够了数目。”
柳芳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问道：“后来呢？”
“后来他就带着留学生的光环回国了。他在国内有个有权有势的父亲，还有个神通广大的母亲。”
“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就来了。”
“来找我？为什么要找我？”
“其实我也不想找你，尤其不想见到你那张特嚣张特讨厌特自以为是的脸。在押送章梓铭的途中，他突然说他不是章梓铭，而是屈英杰。他说他父亲是S市的高官屈茂林，母亲是海关缉私处长柳芳然；还说如果我能放他一马，他的父母可以给我丰厚的回报，甚至可以给我一座金山银山！我看这小子油嘴滑舌的不靠谱，但也不想错失发财良机，所以特意赶过来核实一下。既然你柳大处长不买账，那我还是把他押送到美国领事馆吧。告辞。”
“等一下！”柳芳然转身喊道：“王嫂！没见有客人吗？上茶！”然后拦住已经起身的苏小眺，堆着笑脸说：“刚才多有冒犯，还请苏姑娘海涵。”
苏小眺叹息：“我还是走吧，别在这里自讨没趣。”
柳芳然连连摆手：“不急不急！不会不会！先喝杯茶，然后和我聊聊天。既然那章梓铭说我和老屈是他的父母，其中必有缘故，不妨说个明白。苏姑娘，你在什么地方扣住章梓铭的？”
王嫂端来了茶具，给苏小眺和柳芳然各自沏了一杯上好的龙井，说声“请用茶”，然后快步离去。
“在政法大学后面的小区门口，”苏小眺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几下，又放下了。“要说也是碰巧，那天我去见一个朋友，是国家安全局的李姐。闲谈中，李姐说你们d市有个叫章梓铭的留学生，在美国犯了案，遭到国际刑警通缉，很可惜。当时我也没太往心里去，出来时在小区门口和一个男人相撞，正要着恼，那男人惊穴穴地去了。我感觉有些面熟，追上去问他：‘撞了人就走，还有没有点教养？’说话间我终于看清楚了，撞了我那个人原来是屈英杰！我问他是不是又从d市精神病医院跑出来了，他说我认错人了，他不是什么屈英杰，他姓章，叫章梓铭。这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追问道：‘你当真是章梓铭？’他说‘我本就是章梓铭，没有什么当真当假。’我说‘既然你是章梓铭，请跟我来，给你看一样特别珍贵的东西。’他有些迟疑，这时我的车开过来了，从里面下来两个小伙伴，我说‘这个人是逃犯，带他走！’我想试探试探，看看他是否当真在美国做了案，就假装国家安全局的便衣警察，把李姐刚才说过的话重新说了一遍，并说要把他送到美国驻华领事馆。他立即哆嗦起来，改口说他不是章梓铭而是屈英杰。”
“苏姑娘，能不能让我见见那个章梓铭？”
“可以，但不是现在。”
“什么时候？”
“当你和我说真话的时候。”
“说真话？”
“是的，说真话。”
“说什么真话？”
“说屈英杰和章梓铭真实身份的真话。”
“这我就不懂了。我儿子的事情你都清楚，章梓铭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把他和我儿子扯到一起了？”
“是么？”苏小眺放下茶杯，冷笑道：“柳大处长，不必兜圈子了，我苏小眺压根就没指望你能说真话！其实这个章梓铭就是你的宝贝儿子屈英杰！七年前屈英杰打死了我的朋友宋琦，先是百般抵赖，后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由时任副市长兼公安局长的屈茂林亲自拘押。在法庭上，屈英杰承认了所有的罪行，和屈茂林合演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双簧戏。在这之前，屈茂林麾下的刘大壮李雪峰等人设下了一条李代桃僵之计，把长相酷似屈英杰的琅东县中考状元章梓铭关押在山庄别墅。还有那个老谋深算对屈家忠心耿耿的李士凡，也分得了一杯羹，扮演了一个更狡猾更可恶的角色。李士凡把章梓铭介绍给美国沃尔罗中学校董罗杰斯，章梓铭的天才头脑让罗杰斯十分惊讶，当场同意章梓铭到沃尔罗中学读书，从而为屈英杰铺就了后路。屈英杰被判刑后，在押送途中悄悄溜走，而把软禁在山庄别墅里的章梓铭以屈英杰的身份关进了东岭监狱。柳大处长，我说的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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