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香茗在一旁问：“什么老板？什么意思？”
张取寒把文件夹往怀里一收对崔香茗说：“没什么意思。”转回头吩咐杨挫：“东西我拿到了, 我先看一阵, 你回去吧。”
杨挫恭恭敬敬地道别，转过身离开, 挺直的腰板就像战士交接完旗帜回去复命。
张取寒皱着眉头看杨挫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清楚这是韩冽特意安排的。回头见崔香茗一脸担心, 只好跟她解释了一下。崔香茗听说律所老板竟然是张取寒之后下巴差点掉下来，忙问虞安安夫妇是否知道。张取寒琢磨了一会儿，摇头。
以韩冽的个性，他自己的事儿只会透露给需要的人，虞安安夫妇显然不在此列。
崔香茗紧张起来, 直搓手, 嘱咐张取寒：“这事儿太大了，你千万别让他们知道。你得好好跟韩冽商量商量，问他是什么意思。最好是把老板的名号还给他，不是咱的咱不能要。”
自己儿子打拼了十几年的事业, 说送就送了，这事儿让虞安安他们知道了确实是不小的打击。可张取寒关心的并不是这个。她五年前就签了股权转让书, 一直以为律所的事儿就那么完了。哪知道空挂了好几年老板的名头。他也不告诉她, 转挑着婚礼隔天派人来通知，明摆着故意的嘛。
张取寒安抚下崔香茗, 回二楼房间拿手机给韩冽打电话。就像知道她会找他一样，刚响一声他就接了。
“醒了？”手机里传来他带着笑意的声音。
张取寒把文件往桌上一掷, 靠坐到床头, 冷声问：“你什么意思？”
“婚后上交财政大权。”韩冽倒是不含糊。
“我问你为什么不去做股权变更, 我早就签了字的，你为什么不去变过来？”张取寒加重了语气。
“因为不知道你还会不会要我。”韩冽说。
“这跟股权变更有什么关系？”张取寒有点儿生气了，觉得他是在混淆视听。
“这是我跟你之间剩下的唯一联系。”韩冽低声说。
张取寒的心有被击中的感觉，恼怒瞬间平息下去，声音也低了：“你没必要这么想。”
“我只能这么想。”韩冽说。
张取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怎么两句话问下来好像是她的错似的？
突然烦死了两人之间有那么多过去，捡着哪条都不好说，都是双刃剑。年纪大了她这心也软，没年轻气盛时候那种一损俱损的决心。主要不是怕自己受苦，而是舍不得他。
当初他说放她自由的时候，她其实可以不走。那天晚上她彻夜未眠，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她想留下，跟他重新开始。可心里总有个声音在阻止她。
她二十八岁，不是十八岁。十八岁的她会因为他一句承诺而决心跟他厮守到老，二十八岁的她想得更加长远。她很清楚自己有一具漂亮的皮囊，对男人有极致的吸引力。可二十年后呢？当这身皮肉老去的时候她还剩下什么？
韩冽爱她，当然不单单是爱她的美貌。可美貌在这份爱里的占比有几成她拿不准。当容颜老去的时候，她的性格比现在更加任性自我的时候，他还会继续爱她吗？
她一直是个活得很理性的人，对天长地久抱有怀疑态度，认为朝露易逝，世易时移，变化才是不变的真理。所以她决定去法国。去重塑一个全新的自己，无论在能力上还是外形上都足可以跟他并肩而立的女人。
她这个人呀，不像他，始终是爱自己多一些的。
当然她也明白自己离开对他而言是一种煎熬。毕竟她没跟他承诺过什么。不承诺是想给他机会。她不知道自己会去多久，索性不锁着他。如果他放弃等待，遇上合适的人想娶，她不拦他。
她信他说用一辈子还她时候的真心，也信人是会变的。自由这个东西，她既然有了，也不能剥夺他的。她也给他最大限度的自由，两人维持松散的朋友关系就好。
只是韩冽这人啊，偏执到了顽固，真的生生等了她五年。她是个心大的人，异地那几年她过得并不觉得有何不适，那段时间里他也表现如常，等她功成名就后跟他求了婚，两人间有了定数，才有人跟她透露他这些年的不易。
因为学业紧张，她一年只回国一次，跟他见上一面，其他时间他们都是邮件电话交流。可他实则每个月都飞一次法国，到她学校。并不找她，只远远地看看。这些事是季风眠告诉她的，韩冽每次去都会跟季风眠碰面，了解她的情况。季风眠开玩笑说学校广场那群鸽子的祖孙三代都认得他。
五年时间够鸽子繁殖出祖孙三代，对他而言时间是停滞的。所以知道这些后张取寒总觉得自己欠他的多些。
想多了心头发酸，本来质问的心思全没了，张取寒握着手机默不作声。韩冽打破沉默，问她：“财报看过了？”
张取寒瞥了眼床头柜上的文件，情绪低落地说：“没啊。”
“看一看，这些年我给你赚的你是不是满意。”他打趣说。
张取寒伸手拿来文件翻开。
嗯，结算利润金额那儿一长串数字，张取寒数了数那排数字的位数，九位数，高得惊人，她应该够格进入中国最富有女企业家备选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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