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达练把荀落霁一只手挂在肩膀上，吃力地扛着脚软得直不起来的荀恶人一阶一阶爬楼梯。毕竟承担了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腿还泛着酸，贝达练走的很是吃力，过了转弯口，更是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歇一歇，擦擦汗再继续漫漫征程。荀落霁似乎醉得厉害，头一直软趴趴地垂着，随着贝达练的动作一下一下的磕在他的肩膀上，炽热的鼻息带着并不浓烈酒气喷在他的肩头，擦过他的脖颈，扰乱了他的呼吸。
等踏上最后一脚，挂在身上的软脚虾突然抬头，朝着贝达练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露出一个志得气满的笑容。
“！！！”
举报，这里有人装醉！怎么会有这么臭不要脸的人！
天知道贝达练现在多想把这个人直接踹下楼梯。
他脸上的风云变幻被荀落霁尽收眼底，化成一个大大的笑脸和眼眸里细碎的亮点。荀落霁轻轻一挣，离开了少年的怀抱，直起身，理了理衣服，发出诚挚的邀请：“要不要上去喝两杯？”
贝达练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你没醉？”
“那当然，”荀落霁得意洋洋地回道，“我可是千杯不醉。你没看到刚刚宋奶奶的笑脸吗？再喝下去卫老头子可能要下山买搓衣板了，我可不能当破坏夫妻感情的罪人，意思意思得了。”
懒懒地伸了个懒腰，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不过嘛，确实没喝够，这不还有你吗，就当陪我了，好不好？”说罢，眼眸带笑地看着他。
贝达练心下了然这人至少已经半醉了。不过这副醉态撩人的紧，谁会想到向来爱摆张臭脸的荀恶人醉了这样可爱？
说不出口拒绝，也想多欣赏欣赏难得一见的奇观，贝达练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房顶上又是不一样的美景。夜幕吞噬了整片山头，星星一点点亮起。抬头仰望漫天星河，身边不时掠过偏寒的山风，顿觉人之渺小，世间之玄妙。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璀璨夜空配上一点小酒，一切的感情都来的汹涌而自然。
一开始谁都没有说话。贝达练其实没喝过酒，两只手捧着啤酒罐，小口小口的抿着。啤酒的味道并不好闻，他不太懂为什么这么多人沉迷于此。荀落霁偏头，嗤笑一声，一把抢过贝达练手里的易拉罐，在手里把玩。“你是在喝奶茶吗小朋友？酒可不是这么喝的。”
明知荀落霁说的对，但贝达练隐隐觉得自己被看不起了，故意抬杠道：“那你说怎么喝。”
呵，小屁孩。荀落霁在心里轻笑，左手三根手指捏着啤酒罐顶晃着圈，胳膊搁在曲着的膝盖上，右手撑着，随意而潇洒。听到贝达练的挑衅也不恼，举着罐儿放到嘴边，仰头就是一大口。酒液争先恐后地从小口涌出来，一小部分顺着他的下颌流到衣襟上，沾湿了胸口一小片衬衫。
“看到没有，酒，就是要这么喝。”他把啤酒罐塞回贝达练手里，一只胳膊顺其自然地搭到了他的肩膀上，带着一身酒气黏上了他。
贝达练不喜欢酒气，不喜欢别人的靠近，但现在，当这两样东西结合到荀落霁身上，他竟然完全不排斥，甚至想再靠近一点。
被风吹坏脑袋了吧。他无奈地笑了笑，学着刚刚荀落霁的样子灌了一大口酒，瞬间被呛到，咳嗽个不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傻子吧你……”荀落霁在一边笑得前仰后合，不住地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使劲拍打着木制的屋顶。
“别笑了，”不知是呛的还是羞的，贝达练小脸通红，幸好有无边夜色的掩盖才没被看去这窘态。“有什么好笑的，你无不无聊啊。”
“好好好，我不笑了。”荀落霁夸张地举起手来，摆出香港警匪片的标准姿势，声音依旧染着笑意，混着酒气，听得人耳根发热。
笑着笑着，荀落霁突然沉默了下来。热络的空气瞬间沉寂下来，远处几声虫鸣，静的渗人。他转过身，目光借着夜色描摹少年的轮廓，只觉心下一片澄明，便将白天开了个头的故事简明扼要地继续完善下去。
“我本科和研究生学的是建筑，后来出了点意外，退学了。那段时间，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离开学校以后不知道能干点什么，就整天瘫在家里。恰巧我之前的导师认识易大一个领导，就托了点关系把我塞进来教书了。他希望我多和年轻人接触接触，怕我想不开。
不过，教书才会更让人想不开吧。”
荀落霁自嘲般的笑了笑，垂下头，乱蓬蓬的刘海把落寞的神情牢牢掩住，“我一点也不会军事理论，也不会教书，把你们教的乱七八糟，还恬不知耻地站在讲台上耍威风，真是个失败的老师啊。
其实，像我这种连自己管不好的人，根本没资格当老师。”
贝达练没想到荀恶人的背后是这样一段曲折的经历，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保持沉默，在心里天人交战。
荀落霁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轻松了不少。他双手背在脑后，懒懒地转头看着一旁的手足无措的小孩，微微勾起嘴角，又把头扭向另一边。
贝达练经过三番五次的打击，学会了发射稍微委婉些的直球：“你能告诉我当年发生了吗？”他看着面前荀落霁，试图多加一些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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