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经理室位于大厦第二十层，素有奇石大脑的称呼，公司内但凡有人升迁，免不了被人戏谑地说一句“恭喜*总喜提20层楼海景房，超大房型，360度全方位无死角观望海景”。
初来乍到的人本就闷闷不乐，压根赏识不到此番景致的意趣，反倒觉得喧宾夺主，领了工作证，夹着两本资料直接去了市场企划部实习。
他要去16个部门轮岗学习，还不包括子公司在内，日程安排上就是这么写的。即使寒假结束，大三下学期的课程表仍被安阳拷贝成扫描件发给付先生，学业已然走至新的岔路口，密密麻麻的实习安排可谓是见缝插针。
杜若申经导师推荐后申请金融系的保研名额，十拿九稳，思齐因去年年底的学业补考，很自然地失去资格。
站在自动贩卖机前投硬币，离上课还有五分钟，精神萎靡的人试图用咖啡拯救自己涣散的注意力，机子发出碰碰的声响，俯身取出罐体却被他人抢先拿走。
那家伙笑得欠揍，拉开拉环仰头就闷，愣是将咖啡喝出了可乐的感觉。
“强盗，”翻了个白眼无奈地道，随即又买了一罐，被杜若申勾肩搭背地走，听对方笑着抱怨：“今年在哪儿过的年？我寒假在S市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你约我，真不够意思啊你！”
“没时间，”他叹气，也大口地闷咖啡，发出口齿含糊的发音：“再说了，你不是也没约我？”
偌大的教厅稀稀落落地坐着些人，有些冷清，讲师也是照本宣科地念课件，乏味得令人混混欲睡。他的确睡过去了，连续三节课，从头睡到尾，那罐咖啡跟没喝似的，反倒像在起催眠作用。梦境中依稀觉得被旁边的人推搡了数遍，询问他关于未来的打算，是继续念书还是工作之类的，思齐侧过脸，换了个姿势睡觉。埋在衣物里的脸颊露出眉头紧锁的睡相，并不舒适，相反的越睡越头疼，却还是不想睁眼。
太乏力了。又或者是想逃避回答杜若申的问题。
换了个面部朝下的睡姿，双眸睁开，发愣地注视地面。
他羡慕杜若申，甚至有些自卑的那种羡慕。从寒暑假的事务所实习至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投行名额，保研也是势在必得，杜若申也仅是一名大三学生而已，身为同龄人的自己与他的优秀相比可谓是相形见绌。
这样想来那个推着自己往前走的人明显是对的。虽然思齐也是有心无力。
二人课后在天台上吹风，抻开双臂搭在扶栏上，沉默的人被天台上的风吹乱了发，碎发遮住的视线中看同样露出迷惘神色的好友提及自己对投行以及保研的寥寥兴致。
“你准备留学深造？”他忍不住问。
“还不确定，”杜若申说，却不见半分向往神色，仿佛在说服自己似的，讲起意味不明的话:“我或许需要时间沉淀下来，仔细地，想清楚。”
“想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杜若申喃喃地说，稍一失神，就被猛地推搡，几乎趔趄。
“有什么好想的。”思齐指责道，抬臂搂住杜若申，呈现一个朋友间的拥抱，轻声地鼓励他：“想做什么就去做啊，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下午回奇石前跟久未见面的几名同窗聚餐，刘心怡尚且记恨某人卑鄙的放鸽子行为，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前大快朵颐，却被水蒸气熏湿了眼睛。对面的人递来纸巾，翻白眼的女孩儿没好气地接受了，擦完嘴巴不屑地道：“都说了点微辣你们偏要点中辣，我辣得眼泪都出来了！”旁边的杜若申倒是怒了：“大小姐，点的是鸳鸯锅，你吃白锅不成么？”
“不成！”女孩儿借题发挥地怪罪起来，顺便跟一起来的闺蜜讲述起被某人放鸽子的罪行，说到最后，直接朝方才递纸巾的人发火道：“我等了你三个钟头，三个钟头欸！”
思齐面无表情地用公筷夹菜，却是往刘心怡碗里放，然后道：“给你赔罪了，今天我请客如何？”
“这还差不多，”女孩儿嘀咕道，继而碎碎念地挑剔起放入碗里的食物。
“我不吃香菜！”
“也不吃羊肉！”
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几名男士也都为女孩子端茶倒水，并且嚷嚷着说一餐泯恩仇，喝过酒，吃过肉，咱们还是好朋友。嘴上虽说这不吃那不吃，却并未真的浪费食物，刘心怡又恢复起唧唧喳喳的话痨本色，兴高采烈地活跃起气氛来，与思齐也算落个和好的结果。
倘若他是异性恋，或许真不会拒绝刘心怡这样的女孩儿，心直口快，讨厌什么喜欢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对于思齐这样什么事都往肚子里藏的男性，或许能够起到相互衬补，阴阳调和的作用。
结账时，负责结算的小姑娘因突然出故障的收款机急得哇哇大叫，满脸歉意地解释：“机子好像出了点问题，我可以请我们店长来一趟吗？”说完跑到楼上的包厢喊人，没过多久见到一群人簇拥着下来，似乎也是刚聚完餐，小姑娘跟其中一名身材略微发福的男子陈述着什么，看样子正是店长。
男人过来查看收款机的情况，发现发票打印机似乎也有问题，却也捯饬不出什么名堂。思齐在收银台旁伫立，察觉身旁站着的人似乎在审视自己，侧身回望，对方是一名似曾相识的男士，只不过戴的不再是墨镜了，而是一顶简单的棒球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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