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笙在春节期间回老家探亲，每到饭点，客厅里的座机准响，定要问个一清二楚不可。思齐按照电话里的指示从冰柜里取出食材，听她说的要领尝试做饭。
他其实会一些基本的菜式，外婆生病的时候吃腻了外卖，被逼得只好自力更生，再加上以前也给朗川煲过汤，手艺说不出是好是坏，反正吃过的人都说很不错。
也有可能是出于礼貌的恭维罢了。
兴许是过年后整座小区都变空了的缘故，出门扔垃圾的时候也没看见往日那些喂养流浪猫的身影。在垃圾桶旁依稀听见了几声瓮声瓮气的叫声，循着声迹往草丛深处走，最终遗憾地发现了已然僵硬的母猫尸体。
S市的冬天又湿又冷，他扔个垃圾的时间也就短暂的五分钟而已，都不得不将羽绒服罩上。母猫的天性迫使其咽气前都将小崽子护在身下，思齐蹲下/身，他确信仍有生命的迹象，三只小猫里面尚有一只在奶声奶气地叫。
付东城难得赋闲在家，身上的正装换成了休闲的常服，从楼上下来时说不出的慵懒贵气。正是大年初一，客厅里的电视回放着昨晚尚未看完的晚会节目，原本在二楼都能听见思齐被小品节目逗得大笑，等到了客厅又空无一人。
空气中浮动着一股香气，自厨房中飘出。
思齐抱着猫进门的时候付东城正将灶台上的火关掉，本想因明火的事情教育他，却在看见人的一刹那停顿了片刻。
付东城看见思齐的怀里抱着什么，脑门上罩着一圈毛绒的羽绒服帽子，在玻璃窗折射的的暖阳下，那人的皮肤被映照得宛若透明。
小东西不足巴掌大，想必出生不久，它的其余两个同胞早敌不过寄生虫的嗜咬跟严寒的侵袭，唯独它尚且顽强地挣扎于生死线上。
用厚重的毯子包裹起来，消毒水擦拭毛发上那些稀疏的虫卵。
付东城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梁思齐似乎对这条生命势在必得，却令他头疼。
“别养了，活不成的。”他将猫的脑袋拨弄成某个弧度，让思齐看清楚病状，眼珠外凸，看来已经失明。
“你听，它还在叫。”虽然很微弱。思齐不死心，将暖手宝放进毯子，希望小东西能够挺过难关。
本想带人去度假村过节，不料想变成了满城市地找宠物医院。付东城也随他，虽然知道没什么希望，却不再说半句扫人兴致的话。
宠物医院没有营业，倒是出人意料地发现一家尚有人值班的宠物诊所。诊所的所长初次见到那只被宝贝得裹在毯子里的小东西，还以为是什么金贵人家养的高贵品种，却发现是一只双眼流脓鼻部溃烂的流浪猫。
来访的男主人浑身说不出的逼人气场，总觉得有些眼熟，却说不出在哪儿见过。倒是另一位亲和的许多，询问诊所里是否有什么特效药。
“让小猫留在诊所观察吧，”思齐听见那人叹气道：“其他两只小猫都死了的话可能意味着这只感染病毒了。”
付东城的话一语中的。留下手机号码作为联系方式，思齐在回去的路上说要给猫取名叫梁小点。
“为什么叫梁小点。”付东城问。
“因为它通体白色，唯独脑袋跟尾部有两个黑色的斑点。”
将人带至附近餐厅就餐，洗完手后落座，思齐便拿着纸巾为付东城擦手，男人垂着眸注视他，微笑着问：“你出门前煲的什么汤？”
小孩儿经此提醒，皱起眉眯起眼，有些困惑，然后想起了什么惊惧地一跺脚，面色刷得惨白：“我忘了关火！”
“我给你关了，”说及此事，也戾气横生地捏住他脸颊冷斥道：“再这么粗心，我剁了你的手。”思齐忙不迭地点，然后笑嘻嘻地与他对视道：“我做了牛骨汤。”
做法很简单，也因此是思齐仅会做的几样食物之一，就是将牛骨放进砂锅里煮而已，牛骨也是蒋姨提前洗干净备好的。
头顶上的发也被那人笑着揉了揉，夸他说这么有本事，对方翻起白眼不屑地道：“做饭谁不会。”
“我不会。”付东城笑着说。
“那以后我做饭给你吃。”思齐忙回复道，不自觉地拽住付东城的一截袖子，最后演变成敛眸失声，紧抿着唇，故作不经意地把弄那颗横条衬衫上的银色袖扣。
付东城维持着注视梁思齐的姿态，在对方因脱口而出的话而懊悔的时候，倾下/身，手掌托着下颌骨，于思齐的耳根处落下一串或轻或重的类似于嘉奖的吻。
“好孩子，”他笑着与那人额头相抵：“我很高兴，齐齐。”
某些人是缺爱的，比如思齐。但凡汲取到半分温暖，就掏心窝地回馈以千百倍的爱，试图以这样的方式与那些生命中所珍视的人建立亲密关系，可这样的亲密关系是不平等的，维系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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