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相真的有那么难看吗？”在此之前，这位“仆人”曾为此抗议道。
“有。”伯爵不为所动。
且说伯爵从唧唧喳喳的女士们身旁经过，径直向宴会场的中心走去。在那里，他遇到了露易丝·德·莱卡米耶侯爵夫人，与她攀谈了起来。这位夫人是个年轻的寡妇，也是大公府上的红人，她答应将伯爵引荐给帕萨洛特的社交界——当然，这可少不了他那位俊美的“仆人”费些口舌，要知道，不久前登门拜访的时候他还没有戴上头巾。
“晚上好，伯爵。您给您这位仆人戴上了头巾，噢，这究竟是怎么了？”
“夫人，我想您是认错人了。这是我家里的老仆人，得过天花，我不想让他的面目吓坏您罢了。”
“太可惜了。”莱卡米耶夫人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您那位年轻俊美的男仆呢？我倒认为他和你才比较般配。”
“埃利切家里有些事，我放了他几天假。”伯爵言简意赅地说。
“这么说他的名字叫做埃利切。”侯爵夫人微微一笑。看得出来，她对这位年轻俊美的仆役偏爱有加。伯爵想要出言提醒她，但又有别的什么事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有人喊道：“是‘神秘夫人’，她出现了！”
侯爵夫人皱了皱眉头，她抬起头看着二楼的回廊，而在场的人们大多也一样。那里出现了一个蒙面女人的身影，尽管被繁缛的布料包裹着，也能看得出那应该是个身材窈窕的年轻女性。伯爵十分肯定，他们在注视她的时候，她也正透过面纱扫视着会场里的人们。不过一会儿，这位“神秘夫人”又匆匆地消失了。
“人们叫她神秘夫人，都说她和巴贝罗大公关系匪浅。但我却十分肯定，她一定就是巴贝罗大公的情妇之一，或许还是他最宠爱的那个。”莱卡米耶夫人转过头来对伯爵说，“我敢打赌她一定是位颇有名望的夫人，这样故弄玄虚只是防止人们认出她来。天哪，可是她现在却成了全帕萨洛特人们关注的焦点。”
神秘夫人只现身了一下，侯爵夫人对她的热情也点到即止。她远远地望见布莱克内尔夫人，于是上前向她问好。莱卡米耶侯爵夫人与布莱克内尔夫人是好朋友。尽管布莱克内尔夫人已经不年轻了，而侯爵夫人仍风华正茂。据说布莱克内尔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曾容貌出众，有过不少的追求者。布莱克内尔夫人与她交好，或许并不完全是出于尊重或喜爱，她想要在她身上寻找某些东西，某些她已经失去的东西——然后再对此加以痛恨。
“晚上好，布莱克内尔夫人。您见到美丽的阿芒迪娜了吗？我以为她今天晚上会来。”
“谁知道呢？这种宴会她一向很少出席——几乎从不！我知道为什么，她准就是刚刚那个——”布莱克内尔夫人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气，就像我们知道的，她已经不再年轻了。侯爵夫人赶紧趁机打断了她。
“您准是听信了什么荒唐的流言蜚语，夫人！这会给阿芒迪娜的名誉造成损害，请别再说了，特别是在这位先生面前。”
“嗬，这可难说，露易丝。不过这位先生倒是个生面孔——”
“请让我来为您介绍。这位是莫里斯·德·洛佩兹伯爵，他最近才来到帕萨洛特。”
“噢，原来您就是——”布莱克内尔夫人眯起眼睛，用她那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着这位已经在帕萨洛特远近闻名的新贵。
“为您效劳，夫人。”伯爵上前向她问好。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热情。
布莱克内尔夫人傲慢地昂着头，将右手伸给他，伯爵礼节性地吻了一下。
“学得很不错嘛。”他听到他的跟班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夸赞道。
为了练习社交场合的礼节，早在三个月前，这位尽职尽责的跟班就开始了对主子的“培训”。尽管其中一些伯爵已经学习过了，但那是在他十分年幼的时候。长期的军旅生活消磨了她的记忆。埃利切突然变得无比严格——每一个弯腰的动作都有精确的角度，不能有一吋的偏差，而练习餐桌礼仪竟然用掉了三十二碗玉米汤；伯爵感到自己温顺的耐心正在一点一点消失，直到忍无可忍地破口大骂：“这些该死的百无一用的繁文缛节！”
——尽管他别无他法，仍然得继续。
想到这些，伯爵的面颊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这让布莱克内尔夫人夸张地皱起了眉头。她清了清嗓子，用那种不容置疑的严厉腔调说道：“噢，先生，我毕竟是个上了年纪的人，看到您初来到帕萨洛特，总有两句话想要和您说——帕萨洛特毕竟不是随便哪里的乡下，我们最看重年轻人的礼仪，您知道的——”
这时，伯爵身旁的那位跟班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抱歉，夫人。我突然想起有一件急事需要处理，我很快就会回来。”伯爵丢下这句话，在两位夫人狐疑的目光中转身离开，他的跟班则尾随其后。
伯爵来到宴会厅外的走廊上，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四周。
没有人在这里。走廊上十分安静，尽管人群的喧闹声依稀可闻，却模糊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子爵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她们与世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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