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面对着军火商坐下。
“我的时间很宝贵，两位，希望你们谅解。”他用倨傲的语气慢条斯理地说着，“事实上，我正在准备去F群岛度假，吹吹海风，享受美景——人们总是需要劳逸结合的，不是吗？所以两位，请长话短说，推迟这趟行程无论如何都是一件让人不快的事情。”
“生意很简单，但我们跑遍了整个普奇利亚，却没有人有能力接下这么大的订单，于是我们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您——听说您在科西尼亚是一位有名的商人，专门为军方提供订货，手笔也相当阔绰，我们才决定来您这里碰碰运气。”子爵的声音温和悦耳，没有人会对她谦虚文雅的辞令感到抵触。
“嗯，嗯，不错。”军火商连连点头，子爵的恭维显然让他很是受用，“在我这里，多大的生意都不成问题。你们要多少货？”
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里维拉冷不丁地发话了：“一百万银特纳的生意。”
军火商的下颌骨差点掉到地上。
“您……您不是开玩笑的吧？这些钱都够买下一整座普奇利亚了！”他结结巴巴地说。
“有些事是钱不能解决的，所以人们才需要枪。”
里维拉猛地摘下毡帽，扔在一旁，一双锐利的眼睛冷冷地瞪着他。
军火商吓得往后一缩。椅脚在后退时发出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叫，随后砰地撞到了墙上，一幅丑陋的挂画摇摆着呻吟了几下。
“还认得我吧，萨尔瓦托先生。”里维拉露出了嘲弄的表情。那是她的招牌，就像优雅的微笑之于子爵——尽管她更愿意称之为伪善和邪恶，那家伙蛊惑了所有人，却无法对她产生效果，或许。
“原来你也到普奇利亚来了，噢，莫拉莱斯中校，好久不见……”
军火商佯装镇定，奈何演技拙劣。他的一对小眼珠在凹陷的眼眶里飞快地转动，屈指可数的头发因为汗湿黏在油腻的脑门上。
“是啊，真是个巧合。”里维拉恶狠狠地说。
格莱德干笑两声，笨拙地用手抹掉脑门上的细汗。
“我听说你也向秘密法庭作证，指认我是一个叛国贼、一个卑鄙小人、巴贝罗手下的间谍——是你吗，萨尔瓦托先生？真不敢相信，你在科西尼亚卖给我军火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不断地将身体向前倾，紧盯着格莱德不放。军火商发出了哀求的声音：“莫拉莱斯大人——”
“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这走狗。我要你的货，你有多少酒给我多少，立刻。”里维拉凶狠地在他的桌面上猛击一下，桌角的一只珐琅花瓶砰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军火商却无暇顾及。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莫拉莱斯中校——”格莱德面露难色，察觉到里维拉越来越差的脸色，他不禁吞了吞唾沫，“我是说，不过，我可以给您一些优惠——”
“二十万特纳，我要你全部的存货。”
军火商的脸色变了。
“不，这绝对不可以，先生，如果您是个文明人的话——”
“很遗憾我不是。”里维拉嘲讽地笑了笑，她说得斩钉截铁，“十万银特纳，我要你全部的存货，一件也不能少。”
“你疯了！”格莱德尖叫起来，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脖子涨得通红。里维拉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支手枪——一支漂亮的燧发枪，毫无疑问是私人设计，枪管和枪装饰着黄金的镂刻，击锤制作成猎鹰的形貌——格莱德一定认识它，他惊恐万状，好像遇见了某个在他梦中作祟的魔鬼。
“我不能卖给你，你是个疯子！马丁，马丁！把这两个人带走——”
格莱德拼命地摇着手摇铃。慌乱的铃声像绝望的呐喊，在房间里不断地回响。
里维拉举起枪。
从楼下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子爵脸色微变，她正想说点什么。
枪声响起，格莱德轰然倒在地板上。他怒目圆睁，惊愕地张着嘴，没能发出一声叫喊就一动不动了。
“这太野蛮了。”子爵轻轻摇了摇头，把目光从尸体上移开，“我说过还有其他的解决方法，我们完全可以掌控他——”
“他太聒噪了。”里维拉提了提手腕，让枪口对着天花板。
枪口吐出一缕黑烟，像渺小的鬼魅或者幽灵，里维拉轻轻地吹了口气，就逃也似地散去。
“不如说你一开始打得就是这个算盘吧，真是恶趣味啊。”子爵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是我的私人恩怨，你最好不要发表意见。”她好像并不打算把手枪收回去，反而压低枪口，转向了子爵。这是一个严厉的威胁，考虑到动作的发出者，任何理智尚存的人都应该屈服。
“又或者你想现在结清，我不反对……”她向她逼近了一步，枪口对着她的腹部。
至于子爵，她不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几步迎向她，直到枪口撞到她身上。那金属还带着上一次弹药出膛后的余温，迫不及待地渴望着灼伤她的皮肤。她们的距离很近，里维拉能闻到她身上特有的香水的味道——麝香、苦柑橘，还有别的什么，十分好闻，她能听到她的呼吸，显然她一点都不紧张，但如果她在这里对她开枪，血会喷溅到自己身上——
“在这里杀了我，你将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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