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生的车先将谢岚送回家，郑启泽坐在前座。他很少见到宋生和岚姐一起，算上这次不过是第二次。就算对外他们已经分开，但相处过十几年的两个人又如何能变得彻底公私分明。郑启泽感觉得到宋生眼里的关心，不过宋生将这份关心放得好远。他给岚姐的自由，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车停在谢岚的公寓门口，司机下车开门。
“我先走。”
“好，慢走。”
车继续向前开，宋生点起雪茄。
“烟仔，还记不记得怎么抽雪茄？”
“记得。”郑启泽转头答道。
宋生将雪茄和火柴递给郑启泽，上一支雪茄已经快两年。雪茄依旧辛辣，但郑启泽知道应该将烟气留在口内，再慢慢呼出。
“阿岚有没有告诉你要见谁？”
“没有。”
“祁老爷和下山豹，他们指明要见你。”
听到祁老爷的名，郑启泽想到几年前见到祁少的时候。那个好像画报里走出来的小少爷，郑启泽甚至记得他的名，祁泱。
当日香港的五光十色只不过是地面污水的倒影。但现在，郑启泽已经一点点接近那片璀璨霓虹。
“你以前住九龙城寨。17T你熟悉点，乌合之众。不过就算白和会近几年大有作为，香港最大的势力依然是祁家。不过，有时候多子未必多福。要和祁家争，只要等。等祁老爷几个儿子长大，等他们龙争虎斗。”
宋生的声音犹如金属般冷酷，他仿佛已经闻到骤雨之前的泥土腥气。
“祁家以后会给祁太的小儿子当家？”郑启泽问道。
“是。不过近几年祁太身体不好，对祁家的事不多过问。祁老爷有点生意都会有他的儿子帮手。三个儿子始终都是祁老爷亲生儿子。他当然希望兄弟齐心，两个做阿哥的以后可以帮弟弟。”
宋生食了口雪茄，慢慢呼出烟的时候他讲：
“今日也有可能会见到他的大儿子，祁华。你先认识一下也好，以后香港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宋生讲笑，我们未够班。”
【够班：有资格】
宋生笑笑，不再讲话。他满意郑启泽的答案，就算郑启泽的谦逊是装的宋生也无所谓。有点事，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也要继续装下去。他不给，他就不可以要。
半支雪茄的时间，车开到浅水湾。祁家府邸就在浅水湾道。这里山形如卧龙，坐山抱海，是香港难得的风水宝地。香港人重视风水，说“一运二命三风水”。就算富人区到处都有，但浅水湾的房价依然最高。
不过今日当然不是去祁家，目的地是祁老爷儿子的一间私人会所。
郑启泽跟着宋生走入会所，其他人已经到了。一进门之后，宋生立刻上前同祁老爷打招呼。然后是接过下山豹的一支烟。点起之后，他介绍郑启泽给大家认识。
“这个就是烟仔！”说着，宋生逐一再向郑启泽介绍，“祁老爷，豹哥。”
“祁老爷，豹哥。”
“随便点，坐。”
讲话的是祁老爷，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恐怕郑启泽好难将眼前的人和朝安堂揸fit 人联系在一起。他更像生意人，一个睿智的长者。讲话不急不缓，彬彬有礼。他甚至都不应该和下山豹这样的人相识。
“多谢祁老爷。”
“烟仔，你厉害哦！明哥，你真是有眼光，找到一匹千里马！”讲着，下山豹望了眼宋生，面上泛起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应该说是阿岚有眼光！她挑男人一向有眼光啊。”
郑启泽闻言看了宋生一眼，他在等宋生的反应行事。宋生没翻脸，他从心底里看不起下山豹，但没必要和这种人争。
“阿豹，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宋生笑道。
“你知道我喜欢说笑的啦！来，明哥，我敬你！”
下山豹满面堆笑举杯过来，还叫郑启泽一齐饮杯。
“Daddy。”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后边传来，“宋生，豹哥。”
郑启泽见他年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应该就是祁华。他和祁老爷长得不像，就连身形都不像。祁华的目光转向郑启泽，面上扬起友善的笑容。郑启泽忽然又觉得他和他阿爸好像，一派生意人的感觉。
祁华虽然年轻，但整个人潇洒自如，眼神自若笃信，是出生豪门的人特有的一种自信。郑启泽想起祁泱，不知他长大后会不会变成这样。
“Duncan，好久不见。我和你介绍……”
“烟仔哥是吗？”不等宋生讲完，祁华就笑着答道。“白和会头马烟仔哥的名字我当然知道。现在全香港都敬宋生，赞烟仔哥。”
讲着，祁华向郑启泽伸出手。
“幸会！我是祁华，叫我Duncan就行。”
寒暄几句之后，祁华带着郑启泽去隔壁房间打桌球。他事先做好功课知道郑启泽会打，不过祁华打得更好点。除了桌球之外，马术，高尔夫，国标舞，祁家的人当然需要样样精通。
三位大佬继续在内庭闲聊，等聊到七七八八，大家才过来看祁华和郑启泽打球。祁华处事圆滑，八面玲珑。整个气氛都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不单单看比赛的人看得开心，就连输球的人都觉得尽兴。
郑启泽打退澳门佬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香港三大社团呈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和睦，一派有钱齐齐赚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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