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承弼俯下/身，苏秀只觉耳边一阵热气，耳垂红了个透，听得人道，“下回我会一口一口喂你的。”
唐衍摇了摇头，心道这两人从来都不把他当个活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苏秀干咳了几声，“昨儿你还问谭宛雪什么了？”苏秀就想他赶紧忘了此事，谭宛雪为何没被那凶手灭口，眼又是怎么瞎的，当时他虽没问，可薛承弼一定是问过了。
“正好唐兄也在。”薛承弼又将昨日事情简要说了一遍，到后来苏秀也不知的地方停了停，“谭宛雪的供词，当时毕宋已在现场，毕宋进火场的时候，她被凶手敲晕，事后只记得全身烧着，抱着死志冲出王家，眼睛就是那时候熏坏的，对比你到王家的时间看来，应当是在你与毕宋打斗之后。”
“毕宋不是凶手。”苏秀仿佛要确认似的说了一遍，“是我对不起她。”
“此事你也不用太过自责。”唐衍总算开了口，“她不愿解释要与你动手，后果就该自行承担。”唐衍又何尝想看到她有事，只苏秀一味自责也不是个办法，人已没了，就让事情过去。
“那凶手与毕宋是否动过手？”苏秀问完就想起身，唐衍摇摇手，示意人再躺会儿，“或许你到的时候，也正好是毕宋去的时候，她只是先你一点见着了凶手，而这个凶手，也趁你来了，她分神之际脱了身。”
苏秀手一用力，把枕套撕开个洞，“她已觉察到有人设计她，然而那时我一到便问是不是她杀了人。她曾经答应过我不再杀人，我一见满地的人就……”
“她大约气你不信她说的话，还问她那么幼稚可笑的问题。”薛承弼心道果然猜得不差，这两人都在气头上 ，“若没有谭宛雪的证词，这些真相都将被掩埋，毕宋这个罪名也洗脱不了。”
“呵，她才不会在乎。”苏秀冷笑一声，竟似在生这个已故友人的气。
“就算你不抓她，我见着她，她也是走不了的。”薛承弼突然道，“她欠的人命，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你俩原本就没有什么以后。你要是再为此事内疚自责，休怪我刨了她的坟去替领衙门的赏。”
“…………”苏秀还未见过薛承弼说如此没有人情的话，他在他的印象里，那个温润如玉的薛家大少爷，待人也是儒雅仁慈的。
“你与她的是私情，我与人的是公义。这也不用你理解，她没有王家的人命案，我也不会冤枉她。”薛承弼说完，走到唐衍旁边，点了点头，端了桌上的茶一口饮了，“就凭你徇私枉法，也应当罢官下狱，削职为民。若这世上没了是非曲直，公理正义，百姓还能依靠谁，你我又是为什么在这儿？”
苏秀被他一顿训，堵着回了一句，“那你把我丢进大牢去。”
“苏秀！”
薛承弼是真生气了，连唐衍这个旁观的都看得出，“薛兄别与他置气，案子归案子，他也是一时迷糊，才失了本心，你认识他这么久，何曾见过他办事不按章法，有违公理的。”
“对不住，我失言了。”薛承弼也不知自己为何那般动怒，是因为苏秀的心中总装着那个杀手？毕宋对那些家破人亡的人来说，就是个凶手。他不想苏秀跟她沾上半点儿干系，苏秀不是同他一样，维护着这世间的公理正义，又怎能与她有牵扯。
“你没说错。我为官就是私心，没有什么大道理。”苏秀让唐衍为他起了针，半披了衣物道，“我这就修书，谢病请辞。”
他这话一出，唐衍薛承弼都惊得半晌没说话，片刻后唐衍叹了口气，拍了拍薛承弼的肩，“你们先聊着，我去叫些吃的。”他说完便走，只留了薛承弼在屋里，顺便还带上了门。
“你存心气我。”薛承弼见他果真磨墨打算写字，捉了人手腕道，“你就因为失手杀了个要犯，引咎辞官？”
“我不像薛大人，从小便胸怀天下，我只是……”苏秀停了也没继续往下说。
“只是什么？”苏秀神色清冷，看得薛承弼心尖上一痛，这般强的人又怎因为他几句话不干了。
“没什么，不想了。”苏秀皱了皱眉，低声道，“我不想与你争，放手。”
“不放。”薛承弼想也没想，“你要是觉得我说话不中听，你就不听，又为何不干了？”
苏秀沉默一阵，另一手从腰间解下那枚玉佩，搁在桌上，“劳烦薛兄带回府衙，递呈京师，折子我随后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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