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婆婆听了问话，沉默了一阵儿后揉着有些昏花的眼睛，似乎揉的力道大了些，整个眼睛都泛了红。她缓缓的打开院子围栏的门：“你们先进来吧，进屋坐。”
两人进了院子，来到了房屋前，房子看上去有三间屋子的样子建成一排，墙面上裹着厚重的土色斑斑驳驳，底下连接地面的部分生着些苔藓，缝隙中已经发黑，房门很矮是两开的木门，门上的蓝漆已经看不真切，插锁也是锈色的，因常年使用被摩的很光滑。
跟着卖花婆婆进了屋，窗子被擦的很透，屋内还算明亮，布置也干净整洁，空气中飘着混合的花香气，虽然家居设备已经很旧，但整体氛围并不觉得室内有多简陋。
卖花婆婆擦了擦桌边的板凳：“坐这儿吧。”
“翠姐儿是个勤快孩子，平日这家里里外外都是翠姐儿规整，性子也好，就是命薄。”卖花婆婆叹着气抬手抹着眼泪继续说：“事情过去有两个礼拜了吧，那天我们跟平日一样我们带好花串去街上卖，就在我上次遇见姑娘你的地方，车都往一面儿跑，比两面跑的安全点，也没成想......赶上变灯翠姐儿跑在后头，不知道怎么得就给车刮着了。我听着动静时，翠姐儿已经坐倒在了路边，那车呀就一辆一辆的过，也不知是怎么碰着的。阿毛我俩过去把翠姐儿扶起来，翠姐还笑着说没事儿......”
卖花婆婆的眼泪流的更凶了：“我就想，就摔了一跤人擦破点皮也没啥大事儿，也就过去了。哎......后来翠姐儿就说自己肚子疼，我们就早早收拾回家了。回来翠姐儿就躺床上休息去了，晚上叫吃饭时疼的厉害她也没吃多少。”卖花婆婆用手比划左边胸腹的位置：“我看到这儿青了一片，应该是摔狠了，翠姐儿贴了两贴膏药还跟我说好点了，看着她脸色也不太好，就让她早点睡了。第二天，再去叫翠姐儿，这人啊......哎......就没起来。”
卖花婆婆攥着她已经哭湿的手帕懊悔着：“要是早去医院就好了，翠姐儿怕花钱，平日有个头疼脑热的都自己挺着。再后来知道是脾破裂内出血，你说那孩子得多疼啊！翠姐儿啊！是阿婆没用啊......翠姐儿......呜呜呜......”
穆夜子站起身，轻轻安抚的用手顺着卖花婆婆的背。再多言语都是苍白的，外人永远无法对当事人感同身受。卖花婆婆哭了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姑娘，我没事。”
厉威试探着问：“阿婆，找到人了么？”
卖花婆婆摇了摇头：“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者，也没人自首，就这么一直拖下去了。”
两人听完都沉默了，这种没有监控，没有目击，是真的有被车体刮到还是被车运行趋势带倒都不清楚的情况，是不好办。
穆夜子：“阿婆，翠姐儿没有跟您住一个房间？”
“嗯，这房子正好三间屋，翠姐儿和阿毛都大了，就都分开住。”
“我们能看看么？”
“可以，关着门的是翠姐儿的房间，里面小一些的是阿毛的，对面是我的，家里也没什么东西。”
打开门，翠姐儿房间的床铺还整洁的铺着，衣物在无门的小柜子里整齐的叠着，小柜上梳子和无腿的塑料壳镜子端正的放着，窗台上几盆绿植长得茂盛，连地面都很干净，似乎主人一直都在，从未离开过。
“翠姐儿爱干净，阿毛每天都打扫，他说姐姐要是知道自己的房间脏了会生气的。为了留个念想，就都留下了。”
阿毛的房间除了正常生活起居用的东西之外还放着成卷的金属丝，竹子节，还有一些工具，有维修用的，有种花用的，还有一些其他生活用的。
卖花婆婆的房间也是一样简单，除了生活用品，就是一些成段的金属丝，还有竹子编小花篮和小花笼。
“都是些讨生计的东西，姑娘，你们看这些对找云春和阿梅有什么帮助么？”
“我只是想先了解您的生活状况，云春和阿梅的生活条件想必也大体相同。”
“这周围也没几户人家，条件都是差不多。”
厉威看着窗外对穆夜子提醒着：“时间不早了，我们去花岗上看看。”
卖花婆婆一听他们要上花岗，忙将他们推出了门：“是的，是的，你们快去看看吧，哪儿都找了，一直也不见人。”
两人被推的一愣一愣的，卖花婆婆的手劲还挺大。直到目送两人上了花岗，卖花婆婆才叹着气一步一步的进了屋。
上花岗的小路是被人生踩出来的，细细的一条蜿蜒曲折，开路的人莫不是喝醉了才如此歪歪扭扭的走。灌木和树木混作一团长得横七纵八，两人总算是了然为何卖花婆婆明明有一片花田经营仍旧生活清苦了，这简直就堪比荒山野岭，怎么经营？
厉威在前面开路，穆夜子跟在后面。走了没一会，一声女子的轻叹声突兀地在穆夜子耳边响起。叹的婉转哀长，在山野之中扩散开来，空灵而诡异。
穆夜子猛的停住了脚步，环顾四周。
厉威察觉到穆夜子停下，转身疑惑的看她。
穆夜子低声道：“厉威。”
厉威：“怎么了？”
穆夜子：“有东西，小心点。”
四野寂静，脚下的干草树枝被踩的阵阵轻响，两人已经渐渐能看到花田的围栏，耳边还传来似有似无的水声。
叹息声时有时无，忽远忽近。
厉威凝重的说：“我只听到有水声。”
穆夜子蹙眉：“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听到一个女人在哀叹着唱歌？”
厉威：“她在唱什么？”
穆夜子凝神分辨了一会，一字一顿一句一停的复述，寂静中，她这略微迟缓的声音尤为明显，配上她本就清冷的声线，厉威的脊背有些发凉：“买花娘，买花娘，清晨独自......上花岗......，采下......花来匆......匆装，遇人莫要......把笑扬......，上花岗......”
厉威：“你念快点！”
穆夜子：“不行，声音消失了......”
厉威：“这声音什么意思？”
穆夜子：“像是在提醒，一种警示。字面意思是在花岗上遇见任何人都不要笑？”
厉威：“这算哪门子提醒？没准就是这东西把花娘拐走的！”
穆夜子：“不对，普通人听到这声音，怎么可能还会继续往花岗上走去采花？早就吓回去了，哪里还笑的起来。”
厉威：“不管什么情况，先上去看看再说。”
穆夜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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