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一切都已经不重要
(一)
天色极早,才微微朦亮,一只青鸟停留在枝桠上安静地沉睡。忽然一匹黑色的骏马腾空而出,驰骋在荒无人烟的小道上。
急促的马蹄声扰乱了寂静的山谷,青鸟惊得拍打着双翅飞走了
“驾!”千鹤年俯**来攥紧手中的缰绳,让自己的身体更加贴近的马背。
黑马长吁一声,顿时加快了速度。
寒风呼啸,高高束起的青烟色长发随风飘起,千鹤年微眯双眼,嘴角冷硬地紧绷,似乎看不透她此刻的内心。
她终究还是选择在夜晚不告而别。
战争向来凶多吉少,她此次参战,生死未扑,她不想让洛神也卷入战争之中。
千鹤年回头一看,没想到这最后一面竟是如此模糊,或许是中间隔着自己的泪,宛若隔世的距离。
请让她自私一回,就一回。
(二)
这一走便是五天五夜,很快就到了本溪国边境。
“吁!”千鹤年勒紧缰绳让马停下后,自己敏捷地翻身下马,笔直站立着注视自己的家。
她在外流浪了三年,千府却还是离开前的模样,只是那青灰色的石瓦,一天一天暗淡下去。
千鹤年抬腿跨进大门,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变了,一切都变了一副模样。
记忆中热闹的大院已经冷冷清清,即使偶尔穿过几个丫鬟和侍卫也没有注意到千鹤年的身影。
好像所有的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来来去去,似风与流水,不着痕迹。
千鹤年凭着自己的记忆,走到了千木荣的屋外。
屋内橘红色的灯光懒懒地洒在千鹤年脸上,千鹤年站在门口,修长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大门的冰冷,却不知是推,还是不推。
“咳咳!”屋内忽然传出了阵阵的咳嗽声。
“将军,你就喝点药吧。”
“咳咳咳……没事,我骨头还硬着呢。”
“唉,鹤年这孩子也是脾气倔,一离家就是三年,这下军府又该如何是好……”一阵抽泣声。
千鹤年再也抑制不住,用力推开了门。
顿时寒风肆虐,猛地穿过千鹤年薄薄的一层灰袍,冲进房屋,屋内温暖的气氛霎时间凝固。
声音全灭,眼前变成黑白默片中暂停的瞬间。
千木荣躺在床榻上,肩膀被白布包裹着仍然凝固着血迹。
杨氏手中持着描有梅花的白瓷碗,橙黄的药汁倒映着她瞪圆的双眼。
千闻天恭敬地站在千木荣的身边,一丝惊异从眼底里划过。
(三)
千木荣最先反应过来,夺过杨氏手中的白瓷碗就对着千鹤年猛砸过去,怒吼道:“孽子!你还好意思回来!给我滚!滚!”
中药的汁液溅了千鹤年一身,她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灰袍固执地站着不动,没有丝毫躲闪。
那白瓷碗险险地擦过她的脸颊,飞出门外,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鹤年,鹤年是你回来了吗……”杨氏颤抖着,颤巍巍地走上前轻轻抚上千鹤年的脸颊,然后泪水无声地流淌而下。
千鹤年那一瞬间心疼得很厉害。岁月终究也没放过杨氏,不知何时她已经参杂白发,惨白的脸上尽显憔悴,眼中布满蜘蛛网般的血丝。
当初的不辞而别,是不是真的自己太任性了?
千鹤年端端正正跪拜在千木荣的床下,额头贴地,眼眶发红:“爹,儿回来了。”
“儿知错了。”
“儿再也不走了。”
(四)
大梁与本溪已经交战过几次,但因为第一次交战时千木荣意外被敌方射中毒箭,军营群龙无首,瞬间涣散,接下来的几仗尽是节节败退,惨不忍睹。
现在军营中所剩之人恐怕千人不到,与有千军万马的大梁相抗,简直自不量力。
千鹤年换上了一身殷红的盔甲,长发干净利落地高高束起,脚上一双黑色长靴把她的腿显得尤其笔直。她大步走进军营,前去查看。
“千将军……那可是千将军!”
整个军营瞬间沸腾了。
“千将军回来了,我们本溪就有救了啊!”
看着那一张张沾满灰尘的脸,嘴角上扬流露出内心的狂喜,千鹤年持剑的手颤抖了。自己在别人眼里,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若她没回来,又有多少张年轻的面孔永远消失在战火之中?
千鹤年沉默着一步一步走上高高的台阶,身后的红斗篷猎猎地飞动,地下的声音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四下寂静无声,原本散乱的军队已经排列地整整齐齐,每一位战士都展现出专属于军人的威严与风貌。
到达坛的最高点,千鹤年转过身来,将鬼剑高举过头顶,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声呼喊:
“誓死捍卫本溪国的尊严与自由!”
誓死捍卫本溪国的尊严与自由。
(五)
接连不断的山峰被浅浅的雪覆盖,漫天飞雪,密密麻麻,天地之间浑然一色。
悬崖前,千鹤年抬头凝望着天空,然后闭上她的眼睛,任凭雪花落在脸上缠绵,忽然间隐隐约约有琴音从遥远的天际间传来。
雪花融化,脸颊冰凉。
千鹤年清醒过来,不禁苦笑一声。她晃了晃腰间的酒葫芦,听闻有酒声,就抬手饮了一大口。
也不知师父此刻是否也与她欣赏雪景。
这冬日,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战前最切忌饮酒。”苍劲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传来,千鹤年惊讶地转身,目光正好与千木荣相对。
爹真的老了,腰背都挺不直,现在千鹤年都比他高了一点点,两鬓的白发更显沧桑。尽管如此,千木荣将军的那份威严仍在,眉宇间冷峻严肃。
“爹。”千鹤年恭敬地行礼,但千木荣不吃这一套,冷哼一声就走过千鹤年,负手站立在悬崖前,却禁不住寒风猛地咳嗽起来。
“爹,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千鹤年想上前搀扶,却被千木荣一袖子甩开。
疾风吹散了千木荣满头白发,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道:“与大梁的征战至关重要,你可有把握?”
有,亦或没有,真的很重要吗?
千鹤年笑笑,反而问道:“爹,若儿战败,可否答应儿一要求?”
“若是儿没能活着回来,请爹务必帮儿将这封信交与圣宫的洛神。”千鹤年从怀中掏出淡黄色的信笺交与千木荣,眼中是千木荣从未见过的执着与认真。
“那你能不能告诉爹,这人与你什么关系?”
千鹤年顺手将随身携带多年的酒葫芦从那万丈深渊扔下,淡淡地说道:“所念之人,所想之人……”所爱之人。
只见那不断坠落的酒葫芦上,拴着一块小小的玉牌,上面雕刻的“圣宫,千鹤年”几个字,苍劲有力。
那是千鹤年拜洛神为师时,她赠予自己的玉牌,洛神亲手雕刻,千鹤年唯一的信物。
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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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闻天大家一定要眼熟他,这是补停更那几天的,明天早上二十章解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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