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咒术只能用一次,眼下,他已明了,自己是中了别人圈套,出不去了。
周围的怪异礁石下暗暗涌现蓝色细流,迅速向应修那里汇集。数条细流一经融合便发出白色光芒向四周扩散,形成法阵。
应修被法阵缚住,跪坐在地上。
这时,蜃女泷突然出现,浮在半空,衣袂飘扬,冷睨着他。
千慕突然明白,泷与姜婴其实早就等在了这里,蜃女泷布好法阵,只等他上钩。
“公子应修,你可知你为何会来到这里?”蜃女泷道。
应修看向她,半晌,将视线移到了眼前那片无际的海上,神色莫辨。
“你在等她?”泷亦看向那片海,轻叹了声气,“......她就要来了。”
良久,遥远的海面上涌起了波涛,千慕看过去,见有一人正从海面上缓缓移了过来,待到了乱礁附近停下,迈步上岸。
如墨般披垂的长发,冷离而坚定的蓝色眸子,轻柔绮丽的鲛绡衣衫。
她依旧是那个倾城绝世的若将,只是早已失去了原来纯真的模样。
若将上了岸,看着泷和应修,又看向一旁的千慕和姜婴,已知晓方才发生了何事。
她不急不缓地朝应修走去,声音疏离而又讽刺:“你那样深爱着她,竟也会忍心下这样的毒手么?”
法阵的光芒在她移步上前的时候变得更盛,应修感觉被缚住的地方如刀入骨。
他忍着痛,额头上青筋暴出,看向逐渐走近的若将,只听她冷笑道:“自诩为深情不移的樗里国五公子应修,到底又有几分真情?”
若将走到应修面前,蹲下身来看着他,因果循环,好不报应。
她盯着他的眼,忽地轻嘲道:“是,结兰柔柔弱弱,不会冷眼看你,更不会在你面前将别的男人揽在怀里对吗?”
应修眉头蹙了蹙:“若儿。”
“你叫我什么?若儿?”若将嗤笑,人类都这么容易遗忘的么?
所做的恶行都可以不计,十年以后再相见,仍然可以当做什么都未发生地唤她若儿。
若儿,他凭什么这样唤她。
若将突然抬手将他头上的玉簪拔了下来,看到他散落下的青丝中掺着的白发:“你说我是妖物。你还未见过我这妖物,是怎样施动妖法的罢?”
若将把玩着手中的玉簪,眉眼含笑。
应修看着她将那玉簪变成了一把匕首,寒光刺在了他的眼上。她依旧在笑,笑着看向他,然后猛地将那匕首刺进了他的心口,鲜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结兰的灵魂被送去了归墟,但,你去不得。”若将声音冰冷,眼里透着泠泠的狠意,一字一句道,“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再见到她。”
“若儿……”应修静静看着若将,她长长的眼睫上沾着水珠,让他突然想,皆说鲛人易哭,落泪成珠,这么多年来,他残害了那样多的鲛人,所得鲛人珠不计其数……却从来,未曾见她哭过。
她的鲛人珠,会是什么样子的?
若将拔出匕首,呆愣了片刻,起身来到千慕面前。
千慕看向她,没了方才的冷意,此时的若将,竟多了几分哀伤。
她终究是喜欢他的罢。
若将手里还握着那把沾着血的匕首,在千慕出神间,举起,扎进了自己胸口。
“若将……”千慕揽着重伤的姜婴来不及上前阻止,却见她刺进去后又剜了几刀,露出来一颗月白色珠子。若将将匕首仍在地上,抬手将胸口那颗珠子取了出来,递到千慕面前。
千慕怔然,剜心取珠……原来,世人争相竞逐的鲛珠,是藏在这里的吗?
若将笑笑:“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
“没了它,你会怎样?”
“不会怎样,不过便是灵力弱了些,老得快了些。世代鲛人族族长都会有这么一颗鲛珠,一旦立了继承人,自己这颗便不重要了。”若将说着,依旧举着鲛珠在千慕面前,手上沾染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千慕犹豫了片刻,接过鲛珠施法隐了起来:“如此,便多谢了。”
若将轻笑,转身离开。
千慕看着她脚步行的踉跄,她将这鲛珠给了自己,是不是想要将心也遗弃掉。
泷上前来扶住若将,施法将她的伤口愈合,又隐去了一身的血迹。
“泷,辛苦你了。”
“你我一同长大,亲如姐妹,不必说这些……你要回去了吗,应修,如何处置?”
“他过不了多久就要死了,将他的尸首运回西迢凉亭,留书一封,便说,鲛人族与樗里,从此,世代为敌。”
“若将……”泷还想要说些什么,这时,忽然听到海上有稚童的声音传来:“母上,母上……”
众人循声望去,见一幼童正从海面上赶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位侍从,在后面焦急的喊着“小公子”。
那幼童上了岸,便快步跑到若将面前扑进了她的怀里。
“歌儿,你怎么来了?”若将问道。
几位侍从向若将恭敬行完礼后,其中一位解释道:“族长,小公子吵着要见您,属下未能拦住,请族长恕罪。”
若将垂眸,缓声道:“无妨。小公子便先留在我这儿,你们回去罢。”
“是。”
听着几位侍从的脚步声远了,歌儿从若将怀里探出脑袋来,向泷做鬼脸:“泷姨。”
泷笑笑,将他从若将怀里拉了出来,调笑道:“又捉弄他们了不成,偏要跑到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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