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飞带秋枫去的是市里最大的一个商场。一共六层。一层是超市，进门是个大手机店。店里好大一个代言人的广告牌，秋枫盯着瞅了好几眼，感慨上面小男生挺养眼，然后就被狠掐了下腰，嗷嗷叫着被推进电梯。
他们先去的六层吃饭，吃完坐电梯下来四楼男装场。大致环视了一圈，秋公子拉着项飞先直奔仅认识的两家品牌店而去。之后再向旁边价格“好看”些的店铺顺延。
秋公子条子好，整个就一衣服架子，试哪件项飞都觉得好看，所以买起来就格外的快。只半个多小时，两人手上已经满满当当。内衣，毛衣，羽绒服，袜子，鞋子……从内到外、从头到脚秋公子一点没放过。
项飞眼睛在排了一长凳的购物袋上来回扫了又扫，忍不住咋舌：买买买还真是人类共性，不光女性独有！
他屁股挨着凳子一个角坐着，眼睛漫无目的四处瞟。瞟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便脱下脑袋上秋公子才给买的绒线帽子，放在手上搓。光溜的脑顶儿和不俗的外貌顿时就吸引了来来往往不少人的目光，好奇打量他的有，直白欲勾搭的也有。但他却没有丝毫抬眸回看的欲望，统统无视不搭理。
秋公子去蹲厕所了，让他在这守着东西乖乖等。他便乖乖等着，绝对乖巧老实。
面无表情搓着绒线帽打发时间。半个小时过去，他抬头四顾，没有秋公子的影子。就继续低头搓，只是手上动作比之前快了些。
他掏出手机，轻按了按，发出去几个字：存货那么多？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是秋公子的回复：中午吃太辣，刚刚羊肉又太油荤，拉肚子了。马上。
项飞嘴角终于有了笑意，回他：不急，拉干净再出来。免得酒吧里被震一裤子屎。
秋公子也咧了嘴：草！
想到秋公子只带了半包纸进去，项飞便问要不要给送，被婉拒之后，他低笑着收起手机，继续乖乖搓毛线，速度重新慢回来。
“项，项飞。”
犹犹豫豫的一声喊，声音有些耳熟。
项飞抬起头，看着身前白白净净的男生，目光略带惊讶。
“你……怎么在这？”
男生跟李浩然差不多高，戴着圆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见项飞看他，马上就垂着脑袋，面颊泛红。
“我周末在这里帮我妈看店。”
项飞目光跃过他往后看，是一家卖手表的店子。不大，也就十几平，装修简单，玻璃柜擦得干净透亮，看起来还不错。
“挺好。”
项飞丢了这两个字就没话了。但他难得的又想说些什么。想了想，便问：“新学校，怎么样？”
“挺，挺好的。”
男生没想到项飞会关心他，惊喜得有些结巴。
“那就好。”
项飞又没了话。
好在有人进店找老板，缓解了他的尴尬。
男生挺不舍地转身进去。他不知道项飞等的人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敢让项飞放下那人等等自己。他有自知之明。好在，客人只是找他修表。他看了看再收起来，没用多长时间。再出来，项飞还坐在那里，目光跟着他移动。
“你会修手表？”
男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
“不错。”项飞的语气，就像个欣慰和蔼的长辈：“什么时候学的？”
“好久了。以前，爸爸教的。”
“哦。”项飞沉默，看他的目光瞬间盈满心疼，和久违的愧疚。“你……”
“你在等人吧？”
两个人同时开口。男生一句话说完，项飞“你”字后面还是空白。他便干脆顺势收了口，点头：“嗯。”
“男，男朋友吗？”
电梯就在长凳一旁，所以项飞一上到四楼，他就看到了。看到他，也看到他对身边的男生温柔地笑，耐心地帮忙挑衣服，满眼的宠溺深情。
毫不意外的，项飞又点头了。附带习惯的一声轻“嗯”。
男生眼神微黯，笑得勉强：“真好。很帅，很阳光。”
“嗯。”
又是一个单音节，带着深深的笑意和隐隐的骄傲。
再没有什么好说的。期待了那么久的重逢就这样结束吧。男生推了推眼镜，笑着告别：“我进去忙了，再见。”
“好。”项飞站起身，右手动了动，犹豫了一瞬，最后仍是和以前一样，覆上他发顶轻揉，“陈欢。好好的，过新生活。”
以前那些荒唐的事，不好的人，都忘了吧。
陈欢始终垂着脑袋，顺从点了点头，眨着眼转身。
新生活，再没有他存在的新生活，不想过也不行啊。就算自己重新跌入黑暗里，也再不会有人来挤着抱着，勾唇说要相互取暖了吧。因为，那个人已经有了自己的光。
再见。小霸王。从前的，现在的，恐怕都再也不会见了。
又过去一刻钟，项飞等的人才来，蹦跳着笑嘻嘻撸他的光脑袋，撸够了就帮他戴那顶被搓了近一个小时的奶灰色绒线帽子。等电梯的时候，也不消停地勾着脚打打闹闹。
项飞孩子样的欢快模样随着电梯门的闭合缓缓消失在陈欢视线里，和他上扬的眼角一起。他张了张嘴，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滑落下来，一滴一滴在玻璃柜台上汇集。
他很难过。
难过那双微粉的桃花眼再不属于他，眸中的荡漾也再不会是因为他。更难过那满瞳的星光，从没有给过他。纵使他们曾经那么亲密，拥有彼此，只拥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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