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终于一点儿不剩，但巷子却没有完全黑得不见人。没有日光，没有路灯，还有恭候多时的皎月。在白与黑交替的瞬间，迅捷铺洒下薄薄一层白莹。不比阳光那般耀目透亮，但足够让人看清路和方向。
项飞那句“可以吗”虽然轻，但却是贴着秋枫的耳边呓出来的，所以他听到了，在被风吹散之前。听得很清楚。
他没有想可不可以，只是条件反射般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问可不可以，又为什么是问他。他们认识，才几天？一个星期还差一天吧……
“为什么啊……”项飞下巴施在秋枫肩膀上的力重了一点，整个脑袋完全压了下去。
愿意问为什么说明还有机会。
他眯着眼睛懒洋洋回忆：“嗯……因为你那天没多管闲事，也没去给那小子补一脚，还拽了吧唧地说我没白打；因为，你一见面就盯着我看，还骂不听，明里暗里的，见天儿看；因为你一来就占我座，占完就睡觉，睡得睡眼朦胧跟傻子似的，而我还不想揍你；因为，你胆子越来越肥，不认我是霸王，叫我香妃，还要做我的小蝴蝶，还夸我真香；因为你没喝酒也撒酒疯，爬路灯，抓我的手不让走，还告诉我你租的房子在附近；还因为，你今天来给我送作业，抱着一叠册子，搞得好像我真的会做似的，蠢……”
最重要的，因为你的眼睛是亮的，是暖的，有日月山水，星河万丈。
长长的一段话，说得又轻又缓，像在讲故事。每一个字都温暖，每一个停顿都带着笑意。
秋枫不禁也笑了：“你这么说，怎么像是我要追你啊？话里话外都是我招惹的你。”
“本来就是。”
小霸王的语气带着软绵绵的娇嗔。秋枫觉得好笑：“是，你小霸王从不招惹直男嘛！都是我惹的你，我无赖……”
“嗯！”项飞轻哼了哼，动动下巴，又哼着问：“所以，可以吗？”
秋枫抿了嘴，不笑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着回答：“我不确定。”
不确定自己为什么招惹一个同，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直，也不确定自己的不果断拒绝是因为觉得新奇刺激还是真的也动心了，又或者，只是心疼，怜悯，不忍心……
这种认不清自己真实想法的感觉很不好，越不确定就越想要确定，但越想又越想不清楚，他开始烦躁，呼吸逐渐加重。
“不要想，不确定就给机会我帮你确定。”项飞适时而霸道地打断他的自找烦扰：“我只是在问可不可以追你，你只要第一反应不是拒绝，就先答应下来，之后我再陪你花时间来确定可不可以跟我在一起。我不催你，你也别催自己。我们把这件事分成两个步骤走，慢慢来。”
在对待秋公子的时候，小霸王总是柔的软的，如他肩膀上倾泻着的莹白月光一样，柔软得捏不住。
秋公子呼吸慢慢平复，但仍旧犹豫着不答话，项飞也不催，手一下一下在他后脑上揉着。揉了许久还不见说话，他就伸手环他的腰，抬起下巴用自己的耳朵去磨蹭他的耳朵。
“秋公子，发光发热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日行一善，也照亮照亮华县堕落小青年的人生吧。暗无光日的生活很苦的，行行好可好？”
心软耳根子更软的秋公子终于受不住，缴械投降：“丫的，之前也没发现你那么能贫。”
身为三中上下谈之色变，传说脾气极差，为人极冷的校霸，一个小时内连续两次撒娇卖萌耍贱真的好吗？
“答应的话，能发现我还可以更贫。”
“贫生气了可就止步于第一步了。”
“那给你给我嘴里安个开关，亲一下就停。”
“滚！得寸进尺！说了只是答应第一步！”
“好，第一步……”
第一步，还不能亲……
项飞双手扶着秋枫的脑袋，额头贴在他额头上***，呼吸微微有些乱。他想压着秋公子的唇咬上去，和咬别的投怀送抱的人一样。
但秋公子不是别人，也没投怀送抱。他们现在是反着的，投怀送抱的是自己。所以自己得收着，不能把人吓跑。跑了，就没有人在他身边发光发热了。
额头贴额头的动作太亲昵，秋枫想说这也该是第二步才能有，但听着项飞乱而重的呼吸，没敢说出口。怕他被气着，不管约定发狠强吻过来。毕竟这人是小霸王，虽然自己还没见过他真正发狠的混不吝模样，但从李浩然还有欢哥等人的态度上，他可以想象到他平时多冷多霸道。
不过说实在的，其实，就算真被他亲上来，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贴个嘴，舔个舌头，多大个事儿，他又不是没和人做过。
他全然没有想，自己以前都是和女的贴，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个男人。他仿佛并不在意，男还是女。只觉得对方的呼吸很热，自己也是。而且身上，也很热。
不知道是不是荷尔蒙发酵的原因，他忽然有那么些期待项飞能亲下来，强势而霸道地翻搅。
只是这一点旖旎希冀很快被打破，巷尾传来嬉闹声，有人勾着肩走了进来。
项飞抬头，按着秋枫的脑袋埋在自己胸口，目光如两柄冰刀般冷冰冰划在呆愣看着他们的两个男生身上。
“滚！”
声音也冷。又冷又硬，仿佛他们慢一点，他就会过来割掉他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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