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志一下子安静下来,“我想让你帮我劝个人。”
“劝人?”
这个月外出时,章志带着叶弓一来到了城区的一间旧工房里,大铁门推开的时候,叶弓一看到一个青年正坐在梯子上作画,那是怎样一幅令人震撼的画,铺呈在一整堵墙面上,画得是一个男子的肖像,画中人俊美而忧郁,没有回眸,没有仰望或俯视,就是目视前方,没有回避地望着你,但是,那双被画就的眼中就是有无数地情感传递给你,他温柔而疏离,忧伤又坚定,你甚至说不清楚那双眼睛里究竟是恨还是爱。
“这就是我哥们,同舟。他的事我路上都跟你讲了,画里的人你也应该猜到是谁了吧?”
叶弓一点点头。画里的人应该就是楚同舟的哥哥楚君辞了。按路上章志给他的说法,楚同舟跟他哥哥的关系很差,这个差是单方面的,就是楚同舟很看重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但他这个哥哥对楚同舟却是非常冷淡,原因就是他们那个始乱终弃的父亲,抛了糟糠妻,娶了富小姐,令楚君辞的母亲郁郁而终。
嗯,果然,跟他和温宥的故事不遑多让,一样的泼天狗血。
“小舟!”章志喊道。
认真作画的年轻人这才转过头来。叶弓一眼前一亮,是个目光精悍的小伙子,力透纸背的那种,这样的目光,应该是属于一个战士,或者某种迅敏的动物才对,而不应当是一个艺术家。他身上的气质毫不颓废低靡,反而充满蓬勃张力,即使现在被某种忧郁和痛苦的氛围环绕,也只能说让他整个人散发出更为独特的魅力。
“你好,我是叶弓一。”叶弓一主动打招呼。
楚同舟的目光在叶弓一脸上略作停留,随即回应:“你好,楚同舟。”
叶弓一相信他是在那一瞬作出了一些判断,艺术家的直觉之类吧。
楚同舟将调色盘和画笔搁到了旁边的架子上,随后不紧不慢地从梯子上爬下来。章志带着叶弓一走过去。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心理医生?”楚同舟问。
章志心虚地看了小叶一眼,叶弓一面无表情。
章志咬咬牙说道:“是的,我们的队医,很厉害的!”
楚同舟顺手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后来想了想,又取下来装了回去,“那跟我来吧。”
章志想跟上去,被楚同舟拒绝了,“小志,让我单独跟他聊聊。”
章志显然很关心这个朋友,也很信任他,当即点头,走去厂房中央的旧沙发上坐下。叶弓一则跟着楚同舟上了楼梯,来到一个储藏间。
打开门的时候,颜料和定画液的气味扑面而来,两个人都不介意,径直在两个颜料箱上坐了下来。
叶弓一打量了下四周,大大小小的都是他的画作,又静物,有风景,也有肖像,但肖像的对象只有一个人——楚君辞。
“问吧。”楚同舟懒散地开口道。
“我不是心理医生。”叶弓一道。
楚同舟笑了,“我知道。”
“但我确实可能能帮到你。”叶弓一平淡道。
楚同舟的笑容更盛,“哦?那你说说看,我什么毛病,怎么帮。”
“你爱你的哥哥,而且爱而不得。”叶弓一语气平常。
楚同舟的笑容收住了,“章志难道知道了?”
“章志确实不知道,他以为你只是为自己的家人关系苦恼而已。”叶弓一解释。
“那你……”
“猜的。”
“嚯!”楚同舟表情夸张,显然不信。
“知道章志为什么找我来开导你吗?”叶弓一道,“因为他觉得我跟你一样,跟自己的哥哥关系亲近,所以想让我给你开导开导。”
“然后?”
“我跟你一样,我也爱我哥哥,是那种爱。”他指着角落里的一幅雕塑临摹作品道。
那是贝尼尼的“圣特蕾莎的狂喜”,谁都知道它代表着什么。
楚同舟的目光中终于闪过一丝惊讶。
“但是我们又不一样。”叶弓一道,“我的哥哥爱我。我们是相爱的。”
楚同舟挑起眉毛。
叶弓一笑笑,“我只是告诉你这个事实,好让你知道我不是来和你同病相怜的。”
楚同舟眉毛挑得更高了。
“你哥知道你对他是这种感情吗?”叶弓一直接问道。
楚同舟冷哼一声,“我怎么可能让他知道。”
叶弓一摇摇头,显然不敢苟同,“我看未必。”
楚同舟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我从来没有打扰过他!”
叶弓一环视了房间一遍道:“如果你的哥哥真的是如你所画的这种人,那么他绝对不会迟钝到连这么强烈的欲望都感受不到。”
楚同舟显然不喜他的用词,“你凭什么……”
“就凭我跟我哥zuo过。”叶弓一道。
楚同舟显然被打败了,他愣在那里,半晌才道:“你……说什么?”
“无数次。”叶弓一补充道。
楚同舟像看一个怪物样看着他。
叶弓一不以为意地笑笑,“你看,虽然艺术是自由的,但你却是被禁锢的。”
“这样是在犯罪。”楚同舟道。
“这世上每个人都在犯罪,只不过我的看上去严重一点。”
“这可不是看上去严重吧。”楚同舟提醒他。
“但是比起杀人越货,破坏环境,践踏他人,我们这个真的有那么十恶不赦吗?我们影响到了谁?伤害了谁?”
“你这个人……有点意思。”楚同舟从左边的纸箱里拿了罐啤酒递给叶弓一,“来,边喝边讲。”
“不了,我不喝啤酒。”
楚同舟点点头,又从右边的纸箱里拿了瓶野格出来,“没杯子,你就对瓶吹吧。”
“你就不能让我清醒着跟你聊?”
几个小时后,储物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章志捂住鼻子大吼道:“你们特么有病吧!大白天的喝什么大酒???”
储物间酒气冲天,叶弓一和楚同舟衣衫不整,勾肩搭背,手里挥舞着喝空了的酒瓶子,都笑得祸国殃民:“敬我们的原罪!”
“敬我们的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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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悦君兮君不知。小楚同学确实比小叶惨多了,他命里注定要被他哥全程PUA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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