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担心不无道理，兵者，诡道也，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那个鬼子特务的确有可能是在用假消息忽悠我们，把我们的思维引入误区，但是，我可以像你保证，当时，那个小鬼子特务告诉我的事情是千真万确。“
你为何如此自信？”魏拯民眼眸光芒闪动，似乎有些诧异林天寒的笃定。
因为，他说话时脸上的神色，眼眸中的恐惧，还有那在不停地颤抖着的身躯都在告诉我，他所说的一切，没有半点水分，一个人在肉体遭受剧烈惨痛折磨，精神处在崩溃边缘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办法编造出任何的谎言，而每一个被我刑讯过的人，没有精神不崩溃的。“
林天寒轻描淡写地说着，眼眸中灼灼的光芒显露出一种强大的，无与伦比的自信。
你又动用刑讯了？”魏拯民微微皱起眉头，一丝不悦的神色悄无声息地从眼眸中爬出。
虽然，他对那些侵占中国领土，残忍杀害中国抗日军民的日本鬼子恨之入骨，但是，对俘虏施以酷刑，严刑逼供这种事情，于他这个接受过组织“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教育的领导干部来说，还是有点儿难以接受。
政委，我知道，组织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当中有不能虐待俘虏这一条。“林天寒宛然轻笑，不卑不亢地说。
但是，非常时节，对付非常之人，必须用非常之手段，优待一些常规部队的俘虏从长远看来，的确是瓦解日军武士道精神的攻心之计，但是，对待那些阴险狡诈，冥顽不灵的特务，为了从他们口中套取重要的情报，优待、感化是没有用的，就算是有用，那又得耗费多少时日，所以，为了最快速度的获取对我们有用的情报，最大程度地减小组织的损失，我只好使用非常之手段了，还望政委理解。”
魏拯民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案桌上的水壶，轻轻地抿了一口温热的开水，眉头，却是皱得更深了。
从现实，也从抗联的短期利益出发，林天寒所说的话，以及其所做的事，未尝不无道理，只是，这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敌人施以酷刑的做法，实在是有违人民军队的原则，更让他感到纠结的是，他的心脏越来越坏了，病情越发的严重了，他的身体，很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而如果真发生了那样的事，第一路军中除了林天寒之外，无人能挑此大梁，而林天寒却又偏偏杀伐过重，不仅是对待日军手段残忍，对待伪军，也是心狠手辣，毫不留情，昔年杨靖宇在南满地区对伪满军警采取的中庸怀柔手段，曾使得相当一部分伪军在与抗联交战之时朝天开枪，暗中保持中立，不到万不得已不和抗联为敌，而林天寒，却是一味地杀伐，如果第一路军真的交到了他的手上，凭他的性格，肯定会对那些伪满军警，甚至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委身日本人当个治安员的人大杀特杀，使得原本暗中保持中立，甚至倾向抗日的伪军队伍彻底地倒向日军，让本就蒙受了重大损失，实力与关东军相比悬殊的第一路军面临四面受敌的窘境。
这是他最担心的，也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沉吟片刻，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天寒，这次对敌特施以酷刑的事，和上次一样，我权当不知道，非常时刻要采取非常之手段，不能过于迂腐，妇人之仁，这个我也赞同，也可以理解，但是，我希望你日后收敛一下自己的杀心，不是叫你对鬼子汉奸假仁假义，当然，以眼还眼，以杀止杀，在这个充斥着狼火烽烟，我们的民族面临着生死存亡的乱世不尽然是坏事，但有些时候，手上少沾一点血，少使用一些残忍的手段，还是比较好的，可以的话，改杀戮为恩威并施，怀柔中庸，多多争取一些潜在的抗日盟友，从长远上看，对我们的抗日救国事业，未免是件坏事。”
政委，你就别太过担心了。“陆文彬裂开嘴笑了笑，贼兮兮地看了一眼站得像标枪一样笔直的林天寒，再看了看刚从深深的纠结中回过神来的魏拯民，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团长非但不是一个极端狭隘的民族主义者，还是个性情中人呢，在新京的一家羊肉店里，团长还为了一个日本美女冲冠一怒，把几个日本武士暴打了一顿，我们也参与进去了，那个叫什么铃木少爷的日本纨绔子弟，被怒发冲冠的林团长往死里揍，骨头断了好几根，牙齿也掉了好几颗，就只剩下一口呼吸的气了。”
陆文彬说得眉飞色舞，兴致勃勃，仿佛英雄救美的主角是他，林天寒只是一旁跑龙套的配角一般。
哦，还有这事？“魏拯民目光一凛，显得既好奇又惊讶。
天寒，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也没什么。“林天寒尴尬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见同志们在山里饿得慌，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来到这繁华热闹的伪满洲国新京，就想让邵天明和陆文彬沾沾荤腥，好好地改善改善伙食，我们就来到了新京一家羊肉餐馆吃饭，偏偏一个不长眼的日本纨绔子弟要当众占一个女孩的便宜，虽然那个女孩也是个日本人，但是，这种欺男霸女的行为我实在是看不过眼，所以，一时热血上涌，带着他们两个人，把那个日本纨绔子弟，还有几个练过些空手道的保镖打了一顿。”
这时候，陆文彬半低下头窃笑，脸庞微转，贼兮兮的目光饶有兴趣地落在了林天寒的脸上，心想，你真的只是恼怒那个什么铃木的欺男霸女的行径，团长你不老实，分明是被那个日本姑娘的美貌迷住了。“
那后来呢，鬼子有没有找你们的麻烦，你们的身份有没有暴露？”魏拯民轻轻眨巴了一下眼睛，很是担心地问。
当然有。“没等林天寒开口，快嘴的陆文彬立即接过话题。
那个叫铃木的家伙被我们暴打了一顿之后，一伙鬼子兵进来了，那阵仗，还以为他们要把我们怎么样，我都急得差点拔枪和他们火拼了呢？结果呢，他们只是一味地向那个差点被侮辱的日本姑娘道歉，说什么保护不周之类的，原来，那个日本姑娘是关东军参谋长田岛一雄的女儿，那些鬼子兵自然众星捧月一般，把我们当成大恩人请到了关东军司令部。”
什么，鬼子兵像对待贵宾一样把你们请进关东军司令部？“饶是经历过无数惊涛骇浪，性情无比沉稳内敛，魏拯民还是禁不住朗声问道，眼珠子似乎也有从眼眶中掉出来的冲动。
日本兵像接待贵宾一样把抗联的人请到关东军司令部，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政委，其中的原委让我慢慢地告诉你吧。”林天寒抢先一步走上前来，声线平和地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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