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与秦道长接触，目的是通过他进到他所在的道观中去。那道观中有一株树，树枯后的枝叶就是我们要求的药。”
江东蹲在灶台边，正在想法子生火，“树的来历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这与我们求不求得到药没有多大关系，你只要知道，其枝叶果实可助人明心正性，对维持李步崖的灵智有用便是。”
“哦。”隋半陵切着肉，简短地回应了一下。
“那树归道观观主所有，他对求药者的考验千奇百怪，难度也不尽相同，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前去求药的只能有一人。”
火星初生即灭，江东也不至于惋惜，“所以我没法告诉你考验的具体内容，也不能陪你去面对考验，只能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信息，给你判断的依据，由你到时候随机应变。”
“好的，辣椒准备这么多够吧？”
“可以。”江东抬起头来望了一眼，继续折腾那堆干草。
“道观名为洗骨观。大凡修行，必有其本，或为元神，或为肉身。而在洗骨观的理念中，修行实是洗练己身之骨。这里谈到的骨，并非实物，而是一种玄妙的概念。在洗骨观的初代观主看来，一个人的肉身、元神、心智皆是依托着这所谓的骨而生，这所谓的骨比其他任何东西都更称得上人之本源。”
火星总算开始扩散，江东找了点小木棍，放在上面，好让火旺起来，“洗骨观的至高境界，就是洗出一具仙骨；最终理想，则是褪尽七情六欲，上应天道，一举一动皆合法理。这种追求使得洗骨观的直系弟子大多心性疏离，不近人情，秦道长算是硕果仅存的例外。所以你后日入观的时候，要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
“哦。”隋半陵往锅里倒油，等着油热起来。
“好像我知道的关于洗骨观的，也就这些。但只告诉你这点东西，我又总不放心。”江东往灶里扔了几块木头。
“话既然讲到这里，干脆顺便跟你讲讲与洗骨观同一时代，能与其分庭抗礼的另外三家宗门：身宗，心宗，广棹宗。身宗心宗的原名不为人知，这两个名字是由外人附会所得。根据这附会的外号，你其实也就能大概猜到这两家宗门各自修行的大道了。我对身宗心宗也只是一知半解，就不再强行给你解释。”
隋半陵将准备好的肉倒下锅，“身宗，心宗，你上次解释大师兄身上那邪灵来历所说的那段话里，只修元神和只修肉身的渡劫境，跟这两家宗门有没有关系？”
“只修元神者，即心宗宗主，只修肉身者，即身宗宗主，设局诛杀身宗宗主的，则是洗骨观主。只不过洗骨观主为何要诛杀身宗宗主，我就不知道了。”
火已经差不多了，江东也就站起来歇歇，“你记不记得，我们还在青萍洞天的时候，你有一次看见我读一本话本，上面有‘首崩于陈’的一段记载？“
“记得。”隋半陵将已炒得变色的肉片倒出，再将辣椒葱蒜等放进锅里。
“里面的首，是身宗宗主的代称，君，则是心宗宗主的代称。”
“所以大师兄体内的邪灵与秦道长所在的洗骨观还有这么层关系？”隋半陵右手翻着锅铲，左手托腮，“听起来，好像洗骨观主会乐意看到这邪灵的消失。”
“或许吧。”
隋半陵将肉片再次倒入锅内，“对了，你刚才说到的，广棹宗，又有什么特点？”
“广棹宗的话，”江东露出回忆的神色，“广棹二字取‘天地广袤，何不撑棹而游’之意。广棹宗隐于世外，相较另三宗更为神秘。不过广棹宗与世无争，于世无侵，即使不了解它，总不至于对你此次求药的成败产生影响。”
“这样，好的，我大概对我后天该怎么做有个模糊的想法了。”隋半陵将做好的辣椒炒肉盛盘放在灶台边，伸出手来抱了一下江东，“对嘛，像这样多跟我沟通，不就很好吗？”
范袖虎无视了迎上来打招呼的杂役们，准备直接回房。
“儿子。”富态的范家家主站在另一侧的门廊边，叫住了范袖虎，“过来，过来。”
范袖虎总不至于还在父亲面前展示一下他的专横跋扈，顺从地走了过去，“你今天这么早就出来了？你那帮牌友呢？”
“都走了。年纪大了，再像前两年那样通宵达旦，没那个精力。他们熬不住，我也熬不住，还是互相放对方一马。”范家家主道，“晚饭在外面吃了吧？”
“吃了。”
“我刚才听管家说，你前几天去了趟城里最大的青楼，把青楼里最新的那个头牌姑娘包下来了，”范家家主语气不显喜恶，“还把那姑娘带出来逛街，甚至去闻城里转了一圈，专门给闻城的那帮小子看？”
“嗯。”范袖虎似乎不觉得这是需要避讳的问题。
“借着女人争面子的事，我年轻的时候也做过，大概也明白你的心态。”范家家主道，“之前我不言不语，就是想看看你自己眼光怎么样，结果是真不行啊。”
范家家主摇头叹息，显得痛心疾首，“漂亮，这只是最基本的要求而已，其他的，琴棋书画，心灵手巧，都算是锦上添花的优点。是，你看你找的那几个，嗯？花瓶都做不来。脑子里缺根弦，拎不清自己的位置，偏偏还心思狭隘，成天想着算计。这两点单独拿出一点，还算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弄在一起，就讨厌了。找这样的，有些跌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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