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就是隋半陵想的那个青楼。
隋半陵不安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避开了与身边有意靠近的女子的肢体接触。
在桌子对面，江东显得要比隋半陵泰然自若得多，得益于他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江东身边陪坐的女子都识趣地与其保持了距离。
江东的头发已经重新束起，青楼的位置，正是江东买发带时向店主打听得知。
青楼的老鸨站在桌边，微微弯腰，面向江东。老鸨看得出，两名客人中占主导地位的是这位黑衣公子，这倒未必是黑衣公子刻意引导而成，而与阅历以及性格有关。
“我想问问，你们这里，可有道士来过？”江东单刀直入。
“公子说笑了吧，道士怎会来这种地方？”老鸨言辞诚恳，不似作伪。
江东略作思索，换了个问法，“那么，作道士打扮的人呢？”
这句话是对老鸨问的，江东却同时用余光观察着坐在隋半陵身边的那名女子。
看人下菜碟，本就是老鸨这类生意人必须掌握的技能。老鸨特意选了三名温婉柔弱的女子侍奉江东，而负责侍奉隋半陵的女子则显得妩媚成熟，显然有投其所好的意思。
在青萍洞天负责过杂役事务的江东对其中的门道略有所知，青楼绝非那种纯粹做皮肉生意的地方，其中女子容貌艳丽仅是最基本的要求，还需知书达理、多才多艺，简而言之，需要有资本去钓那些权贵或者文人的胃口。
相应地，青楼女子越是表现得不食人间烟火，反倒更能受人追捧。而在青楼这种终究并非净土的地方，够胆用冰清玉洁作为卖点的女子，肯定要比其他女子心思深沉得多。
所以此时江东重点关注着那位更为契合青楼风格的女子，期待着从她身上获得信息。
隋半陵身边的那位女子果然未曾让江东失望，江东身边的三位女子没有丝毫失态，那位女子却很明显地肩头一抖。
老鸨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向那女子甩过去一个凌厉的眼神后，老鸨此时没办法决口否认。
“道士打扮的人么？也许是有的，也许是没有？说没有罢，人那么多，老婆子记性又坏，说不定见过，却又忘了，也许有什么办法帮老婆子想想。。。。。。”
老鸨有意说得很慢，言语间也无什么实质性的内容，若真的一无所知，老鸨不敢这样浪费江东的时间，现在有意说得模棱两可，自然是要钱。
江东从第七个字时便明白了她的潜台词，于是从怀中取出装有银子的布袋，一袋一袋地往桌上放。
隋半陵看着江东的做法，却不由哑然失笑，小说里的那些反派，不也总喜欢这样打探消息吗？江东毕竟不是隋半陵肚子里的蛔虫，一时不知隋半陵为何发笑，不过看见隋半陵弯起的眼角，江东也下意识地回应了一个笑脸。
小说反派都喜欢这样打探消息，只是因为钱在这种方面通常极为有效。当桌上布袋堆到一定高度时，老鸨不禁眉开眼笑。
“公子果真是个有办法的人，老婆子想起来了。城里青楼当中，确实有位堪称传奇的秦郎君，头上戴了顶道冠。不过老婆子得先说一句，这位郎君身上除了那顶道冠，再无任何和道士沾得上边的装扮，而且这位郎君可是个，嗯，风流妙人。一个月三十日，这位郎君只怕有二十日皆在城里的青楼寻花问柳，一日换一个地方。老婆子觉得，这真不像是道士。”
老鸨特意额外说明了几句，因为她不敢下定论，黑衣公子显然不是好招惹的人，若让他觉得自己为了拿到这笔银子而故意张冠李戴，自己之后只怕安稳不了。
江东的眉头在老鸨开口瞬间便微微一动，几乎想要皱起。老鸨开口的时机不是太晚，而是太早，能让她给出明确答案的银子不是太多，而是太少。如果老鸨想说的那个人真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有关他的消息怎么会只值这个价钱？
所幸老鸨的解释打消了江东的疑虑，让他的眉头在立起前便已舒展开。按照老鸨的描述，这位郎君，这个风流妙人，应当就是前世中的那个道士，自己现在要找的人。
“是不是，我会有自己的判断。”江东与老鸨交谈时面色平淡，没有再挂着给隋半陵的笑容，“你有办法让我找到他吗？”
“倒也真是巧了，按秦郎君逛青楼的顺序，他今日恰好要到我们这里来。”江东用来交换情报的报酬足够丰厚，老鸨便不卖关子，“公子在这里坐着等等，秦郎君到时我招呼您一声，如何？”
“也好，有劳。”江东看了看如坐针毡的隋半陵，“人先撤走吧，我们自己待着就行。”
老鸨领着四名女子离开，留下江东隋半陵两人，在青楼二层，这由青色幔帐隔出的“雅间”中独处。
没了外人在，江东原形毕露起来，“啧啧，路上说什么青楼也就那样，红粉恰是枯骨，怎么真到你该应对自如的时候，偏又呆若木鸡？就一个小姑娘，别人连手段都还没施展开来，你就快顶不住了。”
“就一个？”隋半陵正抬着左手，敲击自己的右肩膀，缓解肌肉僵硬的酸痛，“我的江先生，这口气，你顶得住许多小姑娘咯？”
莫说许多，只要敢对别的小姑娘有想法，这道题你也得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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